陆步俨朝着前厅的方向看去,当初他拥护萧沛,与谢鹜行为敌,又设计刺杀,现如今他登基为帝,又岂会放过自己。
赵京玉已在月前与府中自裁,他苟活到今日,也是为了确保父母可以安全抵乡。
现在谢鹜行找上门,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陆步俨凝眸走上前,走进厅堂。
谢鹜行笑看着走进来的陆歩俨,搁下端在手中的茶盏,“状元郎别来无恙。”
一声状元郎让陆步俨脸色微变,没有作声,等着他的发落。
仲九道“陆大人见了皇上为何不拜。”
陆步俨身形立的笔直,“拜与不拜皆是一死,又有何异。”
仲九折眉,见谢鹜行摆手,才后退到一边。
“状元郎觉得朕是来杀你的”谢鹜行语气闲淡。
陆步俨轻笑,多此一问。
谢鹜行没有怪罪他的冒犯,只一笑,“朕不过是看状元郎一直称病不朝,顾来探望探望。”
他将视线扫过陆步俨,“倒是没瞧着有哪不爽利,骨头一如既往的硬。”
对上谢鹜行似笑非笑的表情,陆步俨沉声道“皇上不必拐弯抹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陆某甘心赴死,只是人人皆道新帝温良,想来,皇上不会为难陆某家人。”
谢鹜行偏头蹙眉看着他,困惑究竟是自己说得不够明白,还是陆步俨太蠢。
“朕若要杀你,你已经死了千百回。”谢鹜行直言。
回想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在被利用,陆步俨冷笑,“那是因为皇上留着陆某还有用。”
谢鹜行难得赞同,“朕如今留着你也是因为有用。”
陆步俨想不出自己现在还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
谢鹜行
扫视的目光停在他脸上,“朕当真是瞧不了状元郎这清高自傲的模样,只不过,这天下百姓需要你这么个刚正不阿的父母官。”
陆步俨紧蹙起眉,显然对谢鹜行的话感到意外。
状元郎心系百姓,一心为民,也有一腔抱负。”
这些话从谢鹜行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是在讥嘲。
他逐字说完,略作停顿,审视看像陆步俨,“朕以为,不管这皇位是谁做,状元郎的本心都不会变。”
“成了。”谢鹜行掸了掸衣袍起身,“既然没病,不日就去吏部复职罢,那帮官员忙得脚不着地,就你闲着。”
陆步俨怔在原地,直到谢鹜行走出屋子才倏然转身,仍不敢相信他说得话。
谢鹜行说他清高自傲,他却觉得他阴戾不择手段,他万万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会为了天下百姓留下他的性命,放心留下他的性命。
陆步俨僵站了许久,朝着谢鹜行的背影缓缓低下背脊拱手行礼,“臣遵旨。”
三日转眼就过去。
十月廿五,黄道吉日,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四更的梆子才响过一声,一众女官,嬷嬷,宫女便鱼贯进雾玥的闺房,为她梳妆更衣。
窗外天还未亮,热闹的屋子里却是溢满了喜气。
心檀和心莲替雾玥褪去身上寝衣,换上吉服,从最贴身的心衣开始,每穿一件就要说一句吉祥话。
这雾玥不是第一次穿嫁衣,当初和亲的时候,她更多的是忐忑紧张,唯恐会发生意外,喜悦反而很淡。
此刻她看着自己穿上层层叠叠繁复精美的华服,听着耳边一声声满含祝愿的吉祥话,看着屋中都是自己的在意的人,兰嬷嬷,云娘娘,表姐
雾玥抿出由心底漫出的笑,眼眶却忽的红了。
兰嬷嬷眼尖的拿了帕子给她擦泪,慈爱道“可哭不得。”
她说着,自己声音却也有些哽咽,拉着雾玥的手上下看着她,看着那红艳夺目的嫁衣,眼里流露满是欣慰和激动的泪。
她没有辜负娘娘嘱托,公主很好,如今娘娘最在意的两个孩子喜结连理,她在天上也终于可以瞑目了。
云兮柔走上前,乜着兰嬷嬷轻嗔,“你让小雾玥别哭,自己倒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