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玥咬住唇,“可他还小,朝中的官员有多么难对付,定会倚老卖老,你不能就这么让他。”
“小么。”谢鹜行打断她,“公主自出生就在长寒宫过着宫女太监都不如的生活,知道想要活下去,就要看人眼色,做一个默默忍受的透明人,而我从有记忆起就在苟延残喘的讨生活,为了母亲的一帖药,像狗一样从人爬过。”
雾玥听不得他说这些话,掌心抵住他的唇,眼圈微微泛红。
谢鹜行拉下她的手,“他需要成长和磨砺,太过安逸一帆风顺的生活不是好事,只会让他成为一个不知危机,得过且过的昏庸皇帝。”
“况且我是退位,又不是死了,我不喜欢他是事实,他是我的儿子也是事实,即便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他顶着,除非他本事大到把天掀翻了。”
雾玥早就不抱希望谢鹜行能扭转长歪的性子,像寻常父亲那样疼爱孩子,他能把安儿当成责任都已是不得了。
她也知道他说得都有道理,他们自己就是历经千帆,一步步挣扎上来的,可她身为母亲,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承担那么多。
谢鹜行凝着小公主含着千般不舍的眸子轻声叹气,像是退步般启唇说“那就让楚沛安过来,若是他也想要我这个做父亲的再庇护他几年,我就收回旨意好不好。”
雾玥小声嗯着,连连点头。
谢鹜行抬指爱怜的揩去她眼下的湿意,喟叹着笑语,“真是我的娇娇儿。”
很快仲九便带着安儿来到御书房。
“皇上,娘娘,小殿下来了。”
安儿走到殿中央,掀起衣袍跪地行礼“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小小的孩子,举手投足间的仪态已经极具端正风度。
雾玥紧着说“快起来吧。”
“谢父皇母后。”安儿有板有眼的起身站定。
谢鹜行看着他,“朕问你,为何为君之道。”
“回父皇,君之道需先正其身,系存百姓,以民为本。”安儿年岁稚幼,说出的
话却是掷地有声。
就连雾玥心口都为之荡动。
谢鹜行不经意的抬眉,这为君之道他是做不到了。
谁让楚沛安是他的孩子,就让他来当这皇帝好了,他也算是把天下最好的都给他了。
谢鹜行又问“一国之君需严于律己,能人所不能,远比你今日所受之艰辛还要逾出百倍,有人会质疑你,有人会不服你,荆棘丛生你也要负芒披苇,你可有这个勇气去担这天下重任。”
安儿没有退缩,小脸严肃,目光灼灼,儿臣身为父皇母后的血脉,自然知道身上责任,绝不会退缩。▁”
雾玥听他这么说手都握紧了,谢鹜行却紧接着说“朕会将这天下给你,前路都为你铺平,之后朕不会再插手帮你,是风是雨你自己去挡,你可还敢。”
雾玥快速扭头看像谢鹜行,他与自己说得分明不是这样。
谢鹜行握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安儿望向自己母亲,握紧小拳头说“儿臣一定不负父皇期许。”
“安儿。”雾玥再忍不住脱口,话语里是母亲对孩子的心疼,“母亲觉得你应当等再有所历练之后继任你父皇的帝位。”
“母后。”安儿无比认真,坚定地看着她,“儿臣想成为像父皇一样的君王,儿臣也有信心,还请母后相信儿臣,给儿臣这个机会。”
雾玥心里骄傲也酸楚,谢鹜行则悠然开口“孩子有这份胆气,难道做父母的还能不支持。”
安儿满心都是等自己成长成为父皇那样,就可以让母后天天陪自己。
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从此刻起就被他那黑心父皇绑在了帝位之上动弹不得。
传位诏书下发的那刻,金銮殿上掀起轩然大波。
哪有皇上正值盛年却传位于幼子的,可饶是大臣集体请命也挡不住圣心已决。
谢鹜行把自己儿子往百官前一推,自己做那舒舒服服的太上皇,还美其名曰,他虽退位,但仍会辅政,百官这才算勉强安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