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好了。
不管暮绛雪有没有失忆是不是在玩弄她,这个徒弟她都要收。不为别的,只为换回灵洲界和兄长的生机,既然暮绛雪亲口给了她这个机会,那么,在胜负分晓前,谁都没资格喊停。
“”
定好的拜师礼忽然改日子提前了,此事可大可小。
往好了说,那便是国师大人看重小徒弟,着急收入门内传授教导,往坏了说,便是国师大人看不上小奴隶的身份,就连拜师礼也草率敷衍,收入门内只是当个玩意儿。
大多数人,都是后者想法,就连秀琴也是这般想的。
一大早,她便和清棋去厢房接人,路上话匣子关不上,“小奴隶伤还未好,尊座就着急收徒半分不顾,这不是敷衍是什么”
“要我说,尊座就不该收那小奴隶当徒弟,他要身份没身份要家世没家世,还白白给尊座埋下个天大祸患,真不知道尊座看上他哪里了。”
“慎言”清棋虽然也想不通,但主子做事自有深意,轮不到她们置喙。
停下脚步,她嘱咐道“不管尊座因何收徒,七公子都是尊座首徒,是我们日后的主子,你能明白吗”
秀琴有些不服气,“一个被囚在笼中的奴隶,算哪门子主子。”
“明明我们陪尊座最久,是她最亲近信任的人,凭什么要让个奴隶爬到我们头上”一想到日后跟随尊座左右的不再是她们,秀琴便难受得厉害。
已经行至门外,两人默契闭嘴。
本以为小奴隶正忐忑等在房中,谁知院门推开,却看到人家穿戴整齐,正好生生立在枝前观梅。
雪白的绸料穿在他身,与柔顺乌发挂垂观感强烈。七奴轻轻折下一枝梅,察觉到声响转身望来,银色兽纹匍匐在肩若隐若现,图腾纹路蔓延至心口处,整个人看起来随散柔和。
这、这哪是一个奴隶该有的气质
秀琴呼吸窒住,憋了一肚子的气忽然泄了大半,干巴巴吐出句“走、走了,莫误了时辰。”
七奴弯唇回了声好,指尖微松,红梅顺着他的掌心掉落在地,又被他一脚踩入雪中。
如今的世道不太平,妖魔横行精怪作乱,有能者捉妖师皆被尊为上者。
长穗是北凉国的国师,护国安定免受妖魔侵扰,手底下有上千捉妖师听从号令,各个以一敌百,也变相算是手握独立兵权了。
为保女帝安危,宫内特建了一座国师府,赐名咸宁阁,女帝亲提牌匾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这是对长穗独一份的信赖尊宠。
清棋边走边细致讲着这些,身为国师首徒,总该对自己的师尊有所了解。每路过一处亭台,她还会顺嘴多介绍两句,话里有话嘱咐着“咸宁阁地形复杂,多阁楼回廊,形貌大近相同,你需牢牢记下阁中路设,因为”
清棋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倒是秀琴嘴快说道“因为尊座”
同样是话说了一半,被清棋拦住了。
七奴眼睫很缓眨了下,见两人憋得难受,虚心求问“因为什么”
“没什么。”清棋还是不打算说了,“日后跟在尊座身边久了,你自会知晓。”
长穗平时处理公事都在观星楼,这里是整个咸宁阁最高、地势最开阔的地方。
她将拜师礼就定在观星楼里,定在她平日小憩打坐的顶层,原本空荡的桌台,此时设了香案摆挂了天地牌,木牌由长穗亲手所刻。
看着这块天地牌,长穗思绪渐飘,不由又想起灵洲界的事情。
按照神剑宗的传统,收徒需去神宗祠祭拜天地,以宗规立誓记于宗谱。徒弟需对师尊行三跪九叩大礼,师尊需授予徒弟象征身份的玉牌,并在徒弟眉心加注一道护身法印,这是师尊对徒弟的认可。
收徒流程复杂,规矩繁多。
长穗记得,当年她收暮绛雪为徒时,因是首徒缘故,还需掌门等一众弟子观礼,宗祠里很是热闹。如今灵洲界毁了,她来到异世又要收同一个人为徒,见证者除了天地却只剩了她,这让她怎能释怀。
“尊座,七公子到了。”门外传来清棋的声音。
指甲狠狠掐入掌心,长穗闭了闭眸,迫自己平心静气,“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