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转身,在临窗炕上坐下,见裴钺立在堂中,形貌昳丽,与当年的裴钧是两种不同的样貌,却是相同的气宇轩昂,不免感叹“你母亲不容易。”裴坤那样不像话,却有两个好儿子,全是这个夫人的功劳。
若不是他没有适龄的公主,把裴钺招了来做个女婿倒是不错,日后给他生个外孙外孙女的,想必也能有他几分貌美。
想到这里,不免好奇“与明氏女的婚事,是你母亲定下的,还是你也愿意”
他初时觉得裴家为了避嫌,主动要娶明家的女儿倒也不错,左右两家人愿意,他也没必要干涉。如今与裴钺面对面说些闲话,又想到早逝了的裴钧,就隐隐替裴钺有几分不值。就是为了避嫌,也不至于就娶了明氏女。
若是裴钺不满意,索性他选几个貌美宫人赐下去,也好慰藉一下裴钺。
“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裴钺补充道,“不过,臣也是愿意的。她会是个好妻子,也与阿泽投缘。”事实证明,明棠确实适应得极快。
与阿泽投缘。
皇帝琢磨了一下这句话,想到有传闻说明氏女生育艰难,顿时一怔,目光便有些复杂,却没立时说话,而是轻轻一叹,竟觉有些理解“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能这样狠下心做决断,倒也不错。”
有裴钧的子嗣要教养,干脆不要嫡子,省得以后年老了,因血缘亲情生出些不可预估的变化。
可惜,他定国公府能这样做决断,放在别的地方,却不能这样做。
手心手背都是肉裴钺也在心中琢磨着皇帝的话,细细品味了一番当时皇帝的语气,生出许多猜测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低声道“阿泽是个好孩子。”
皇帝一时无言,见裴钺面上带笑,一副有妻有侄万事不愁的模样,再想想自己的烦心事,挥手“行了,忙了这几天,回家歇一天吧,过几天想歇也没机会了。”
金吾卫那边也的确不需要他时时盯着,裴钺便告退,径自回了府。
坐在他对面的明棠自是不知道他还跟皇帝有了这样一番对话,听见裴钺说“圣上许我一天假”,深感裴钺运气不错。法定节假日外还能得领导亲口放假,大早上就下班回家。
两人说着话,被裴钺抱在了膝上的裴泽却不满足于自己被忽视,坐在裴钺怀中,小小挣扎几下,见叔叔低头看过来,严肃道“阿泽,不要坐,叔叔,身上。”
裴钺从善如流,放他下来,目中却略过一丝惊讶“阿泽现在说话怎么不一个字一个字说了”
提起这个,明棠便想笑“世子不知道,阿泽学说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往上加,这两天正学着三个字一起说呢。”
所以现在说话时,断句就是两个字、三个字,遇到不方便这样断的句子,自裴泽口中说出来时,就显得分外可乐。
自裴钺怀中落了地,裴泽以目示意周奶娘,又举起双臂。这套动作周奶娘已经熟悉,便上前,抱起裴泽,为他脱了鞋子,放他到窗边炕上。
裴泽扶着裴钺的背,绕过去,坐在靠里面的地方,熟练地从靠枕下面摸出一套九连环,低下头,认真拆解起来。
裴钺看了他几眼,见他玩得入神,忽而一笑“这样说来,阿泽现下正适合学三字经,待三字经记熟了,千字文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鲜少这样笑,眼前如云破日出,明棠不自觉呆了一呆。随即,难得有些不自在,小声道“这算跟世子不谋而合吗我恰是这样教阿泽的。”
唤了几声裴泽,见他疑惑抬头,明棠笑着问“阿泽给叔叔背一背昨天学的东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