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有他见不到嬴祇。
一天,两天,十天,十五天,一个月。
三个月。
春天结束了,夏天的蝉鸣要将人热化。
明明那样吵闹,但是,他却觉得太过安静了。
安静得,明明玉皇山有那么多人,每日有那么事情,那么多弟子要打交道,人越多,说话的声音越嘈杂,他的世界就越死寂。
旁人的视线里,曳月却是正常的。
甚至没有一个人发现,嬴祇和他那个唯一的亲传弟子,已经一个春天都未曾见面了。
他们以为,他们还和从前一样,每天都会相见。
他们在说,师尊最偏爱师兄。
见不到,不知道嬴祇任何的只有曳月。
嬴祇当然是可以见到,对曳月的一切了如指掌的。
惩罚是单方面的。
曳月并不认为那是惩罚,是他不去见嬴祇的。
他知道嬴祇在哪里,就像嬴祇知道潮生阁在哪里一样,知道玉霄殿的路。
是他自己选择不去见嬴祇的。
就像嬴祇选择,不见他。
他在证明啊。
我没有做错什么。
我没有向你走近一步。
纵使那是劫,也没有影响任何。
他以为,只要他证明了,一切就会结束了。
就会恢复如常。
他以为,这是更加漫长的,他在玉像之上的那场冥想顿悟。
他以为,他在向他的神明,证他的道,他的心。
只是,好长啊。
怎么会是那样长的时间
他第一次觉得,春天这样漫长,好像永远也不会结束。
他开始,讨厌春天。
那阳光晒着他,像困累,却不得入眠的囚徒。
他做了梦。
梦到醒来后,他第一次去见嬴祇的那一天。
梦到一切的转折。
梦里,他站在玉皇山的花海里。
太阳要将他晒化了。
蜜蜂在黄花上打转,漫山遍野的黄花。
阙千善站在那里,轻摇扇子,问他,为什么还不去见那个人
他本能感到退缩。
不能去的,如果去了,我就要失去他了。
“可是,”那个人走到他面前,扇子锋利的边沿抵着他的喉结,薄唇古怪地怜悯地微弯,“你不是已经失去了吗”
他知道自己在梦里。
他在梦里做了梦,以为,深信,如果梦里改变了结局,已经失去的,已经犯下的错误,可以得到纠正。
告诉他方法的人,鼓励地看着他“去吧。”
他向着玉霄殿跑去,跑得那样快,生怕那个人不在。
时间比他跑得更快,又好像,时间在倒转。
天黑了。
他推开玉霄殿的门。
那个人坐在黑暗的座椅上,倦怠地,温柔地朝他伸出手,深碧的眼眸错觉深情。
他走到那个人面前,跪坐在他脚下,一瞬不瞬望着那张脸。
“我,我很想你。”他想说,但说不出来。
不可以说。
他是来纠正错误的,不是让错误更加。
但那只手抚着他的侧脸,垂眸温柔望着他,眼里淡淡的欢喜,比他更多。
“我也,很想你。”
他对他说“我们和好好不好,少爷”
犹豫,动摇。
他知道他在梦里,这是梦里的嬴祇,不是真正的嬴祇。
嬴祇“我是真的。”
“可是,我是要醒来的,我只有一次机会,纠正我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