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房里,沙哑的声音像淋了夏日骤雨的风,湿润,沉静,温柔,让人耳朵心脏酥酥的,想靠在池渊身上感受他唱歌时喉咙的震颤。
可惜,几秒后声音戛然而止,那张纸也重新落在地上和其它废稿叠在一起。
脑袋里似乎有想哼出来的曲子,但是很乱,又很空,和池渊这个人一样,面上永远平静,内里什么样只有他自己知道。
卢金鹤也是个唱歌写歌的,但他总说池渊跟他们这帮做音乐的都不一样,池渊写的东西不一样,池渊的是艺术,往根儿上说是命里带的,是玩赖也是玩命喝了酒搂着池渊肩膀一句话能反复说八遍。
池渊每回都嘲他,嘲得卢金鹤从小和他绝交过好几百回。但池渊一次都没反驳过他。
或许艺术家的情感只有丰沛到溢出来,才能支撑肆无忌惮的创作和挥霍,所以他们有各种各样的渠道捕获灵感,充实自己。
池渊没有,他的所有都在一个只有自己的圈里,圈外的东西他碰不着。有时候这个圈很大,装得下另一个完整的世界,池渊在里面透过玻璃看外面,也觉得有趣。有时候小的令人窒息,像张空白的纸,浇了水,湿湿地捂住脸,什么都看不清。
空白的东西总得放点东西在上面才鲜活,池渊自己是空的,所以要放别人的。
池渊从儿时起就总是在观察,看着一样东西从动到静,从生到死。他习惯于看云卷水流,看蔷薇腐烂,看一只已经死了的螳螂,看跪在螳螂边上的人,哆嗦着嘴唇问他可以离开了吗。
恐惧的声音很小很小,池渊会站在很远的地方敲一下笔尖儿,声音脆且轻,落在螳螂的触须上。
手机再次响了。
池渊靠在沙发上,晕眩感透过墙角的夜灯照射到眼底,让他连水都喝不下去,过了会儿才捡起来按掉。
微信聊天框上又添了消息。
“池渊,你已经写过很多别人一生都追求不到的歌,你可以停下了”。
“暂时忘了那些空稿纸,它们不会填满你”。
“两个月了,我们必须谈谈”。
池渊指尖戳了戳这两行字,忍到现在的烦躁从神情里看不出,仰了仰头,脖子贴在沙发靠背上,指尖速度频繁地按着屏幕,最后按下录音键“十分钟。”
消息终于不再滚动,对方庆幸池渊终于配合,耐心地等待十分钟后的回电。
十分钟能干什么,能把林妄喊上来。池渊眼神冷淡了些,懒洋洋地垂着头,调出那个没有备注的手机号,发送短信。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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