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割了。
干脆利落的四个字,听得贺兰香毛骨悚然。
马蹄向前,临安府尹的惨叫声响在后面,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迫切地想知道侯府的情况,可她已不敢再问,即便问了,这个男人也不会回答她。
姓谢名折,辽北大营
忽然,一个石破天惊的答案出现在贺兰香的脑海中,她搭在谢折肩上的手一抖,刹那间遍体生寒。
似是察觉到她的异样,谢折瞥了她一眼,没了覆面遮掩,他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目光漠然冰冷,好像怀中所拥的不是貌美娇娥,而是草木石头。
同样的,贺兰香也没将他当成个人。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像冰也像铁,唯独不像人,让她连继续色诱的心都没有。
伴随入城,潮湿腥风扑面涌来。
贺兰香看向街市,一颗心愈发沉了下去。
她记得,她出城礼佛那日,也是个阴雨天,但街上行人不绝,两边茶坊生意红火,多的是张伞摆摊的小贩,冒雨游玩的行人,处处人声鼎沸,繁闹拥挤。
而现在,街市两边铺门紧闭,街面血流入渠,除了守备军的尸体,什么都没有。
贺兰香被血腥气呛到,不住地咳嗽,整个胃像被只手抓住扯拽,排山倒海的恶心。
她开始担心侯府了。
倘若传闻为真,这人真是当年被送到辽北军营的侯府庶长子,那他一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她一个无关人等都能被他带兵追杀到佛寺,更别提和阳郡主母子。
恐怕凶多吉少。
贺兰香心里一嗒,忙将那个可怕的念头遏制下去,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不会的,就算谢折对郡主恨之入骨,晖郎可是他的同父兄弟,他怎么可能下得去那个手。
再者,贺兰香想起临安府尹方才喊出的话,她记得篡位的皇子似乎是叫夏侯瑞别管是夏侯瑞还是夏侯祥,顺位也好谋反也好,只要皇位还是夏侯家的,和阳郡主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姑母,身份比之从前只会更加珍贵,怎会轻易为人鱼肉。
贺兰香强压住心头不安,将自己好好开解了一番,心情堪堪平复些许,咳嗽也止住。
她略动了下身子,换了个稍舒服些的靠姿,强忍恐惧,雪白手臂重新攀紧玄甲,指尖浮现因不得已用力而有的嫣红。
宣平侯府大门外,乌压压一片,重兵把守。
贺兰香看到横陈在外的府兵尸体,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了无血色,正值怔愣,腰身便被一双大手钳住,尚未回神,双足已稳稳沾地。
她的鞋早在逃命时便丢弃了,温热的脚心乍一碰到湿凉的地面,身躯不由打颤。
可她已怕了一路,此时再顾不得怕,即便浑身湿透,连发丝都止不住发抖,她也毅然决然地抬腿,步入侯府大门。
宣平侯府占据千亩,环山绕水,景致怡人,进入府邸,汉白玉石铺路,两旁楼阁飞檐翘脚,气派不失高雅。
而经过一夜的血雨腥风,原本光洁若雪的玉石地面上,堆满了死态各异的尸体,满目猩红。
贺兰香一路跌跌撞撞,从大门到仪门,裙摆被血污浸透,见到的尸体数不胜数,有脸熟的有脸生的,一个叠一个,使得她逐渐连惊吓都感受不到了,头脑越来越木,两眼越来越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