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雨顺着屋脊往下滑落,薄雾笼罩,气息潮热,地上的泥土被骤雨翻了个个儿,土壤中的咸腥蔓延,挥之不去。
正值拂晓,后宅中唯有后罩房的灯还亮着,飞蛾冲破窗纸,挣了命地往里撞。
有丝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飞絮随之潜入房中,在昏黄烛火中飘荡,正巧落在床榻上的身躯上。
男子身姿伟岸,宽肩窄腰,浑身肌肉盘虬,上身未着衣物,纱布渗血,即便睡着,手臂上的青筋也在突起跳动,野性骇人。
飞絮落到他的伤口上,眨眼间,软绵洁白被血色浸透。
谢折在睡梦中皱了眉,似是感到瘙痒,伸手便要抓挠伤口。
一只柔软的手打在了他的手上。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一身粗衣的年轻女子站在榻前,没好气地埋怨着他“伤口没结痂之前,手不能往伤上放,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娘像交代小孩一样交代你吗”
谢折周身不能动弹,睁不开眼,也不能去回答女子的话,只能听她一句接一句的絮叨,亦如多年以前。
梦境外,贺兰香高举起了金簪,尖锐簪头对准了谢折的心口。
烛火灼灼,映出美人专注到近乎执迷的神情。
她攥住金簪的手奇紧,紧到发抖,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杀了他,杀了他就能解她心中那口恶气,能为她的晖郎报仇,之后她再趁乱逃走,从此就不必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刺下去,刺下去
贺兰香心一横,手腕准备狠狠下沉。
在这瞬间,一只长臂猛然揽住了她的腰身,吓得她抽搐一下,手中的簪子也飞了出去。
簪子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贺兰香惊呼一声,亦如簪子般感到天旋地转,待回过神,她便已被拖到了榻上,整个身子都被谢折圈在了怀里,脸颊紧贴他的胸膛。
灼热而野蛮的气息混合血腥气扑面涌来,是独属于青壮男子的刚烈之气,比夏日的太阳还能融化骨血。
贺兰香听着耳畔强有力的心跳,整个身子不住的颤栗,怎么都想不通,这男人为何会突然有这个举动。
她是来杀他的。
他把她抱住了
气氛死寂,烛火跳跃,发出飞蛾燃烧的焦响。
贺兰香长睫翕动,大着胆子扫了眼头顶那张线条冷硬的脸,发现对方双目紧闭,方知他在做梦,悬在喉咙的心慢慢放了下去。
命保住了,性子也上来了。
坏脾气的美人此刻恼怒到极致。
明明差一点就能要了这厮的命,什么该死的梦,早不做晚不做,偏要在这时候做。
她气坏了,恨不得扇上谢折一个巴掌,可她不仅腰身被大掌箍住,两只手还被堵在了他的腰前,谢折腹部紧实的肌肉在她柔软的掌心中如有生命般跳动,又热又烫。
习武之人的身躯粗糙灼热,如同一团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