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睡得很熟,被人抱着换了张床都不知道,攥着被角,沉在梦乡里。
沈让立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才替她落下床头帷幔,转身离开。竹叶跟在他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开口请罪,“奴婢没看好姑娘,打扰公子了。”
她知道,公子在处理正事的时候,一向不喜打扰。
不想沈让竟没怪罪,反而十分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叫人把东边的屋子收拾出来,我今晚住这。明天再收拾一间书房出来。”
省得小姑娘再找不到他。
竹叶心底惊叹公子的纵容,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恭敬道“是,奴婢这就去。”
姜毓宁这一觉睡得很沉,翌日也醒得很早,轻薄的帷幔透出晨起的光亮,姜毓宁揉了揉眼睛,正要起身,挨到枕边的手背碰到了什么东西。
她转头去看,只见枕边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木匣。
自然不是她的东西,姜毓宁奇怪地捡起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对精致的银镯,半指宽的镯面上雕刻着花样纹饰,似乎还有几个小字,但姜毓宁不认得。
竹叶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姜毓宁拿着那对银镯看得认真。
“姑娘在看什么”她走到桌边,将手里的托盘放下,问道。
姜毓宁握着那一对镯子,挥了挥,“竹叶姐姐,是不是你放错了”
竹叶忍俊不禁道“哪里是奴婢放错了,这银镯就是送给姑娘的。”
“送给我的”姜毓宁一愣。
竹叶点头,“昨日不是姑娘的生辰么公子说,这是送给您的生辰礼物。”
姜毓宁完全没想到,惊喜道“生辰原来还有礼物收”
“自然是有的。”竹叶笑着给她倒了杯温水,递上去,“姑娘先润润喉,奴婢叫人服侍您起身,公子说今早要陪您一道用膳呢。”
一洗漱更衣完,姜毓宁便立刻带上了那对银镯,因为竹叶事先用羊皮暖过,银面贴在手腕上一点也不凉,她抬高手臂晃了晃,不自觉弯了弯眼睛。
“哥哥呢”她问。
竹叶还未答,窗户忽然被人从外面敲了敲。
主仆二人齐齐偏头,窗格上有日光撒过,照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姜毓宁愣了愣,然后直接蹦下软榻往外跑,她今日穿了一件绯红色的褶裙,随着她的跑动,裙摆飞扬,好似一只旋转飞舞的蝶。
沈让就等在廊下,看着小姑娘飞奔过来,一把将人接住。
“哥哥。”姜毓宁坐在他的手臂上,她抬高手臂,给沈让看。
这镯子两个月前,沈让叫人去打的,原本是想送给姜毓宁做见面礼,后来因事耽搁,一直没有送出去。
正巧这次赶上她生辰,他叫人连夜打磨好,又在上面刻上了她的闺名,也不知这小姑娘有没有瞧见。
他正要问,就听姜毓宁问“对了哥哥,这上面刻的都是什么呀”
沈让将人抱到小厅,两人在饭桌前并排坐下,姜毓宁的镯子褪下搁在桌面上,沈让讲道“这是莲花游鱼,这是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可这是八个字呀”
姜毓宁不识字,却会数数,她的名字分明只有三个字。
“钟灵毓秀、福寿康宁。”
沈让轻声念道,却见姜毓宁仍是茫然不解,便问“在家中,你没习过字”
姜毓宁摇摇头。
沈让有些奇怪,大邺朝重文轻武,世家子女少有不通文墨的,四五岁就进了学堂,小姑娘好歹出身侯府,怎么连字都不识得
姜毓宁说“姐姐们说,我太笨了,跟不上她们,所以后来伯母就不让我去学堂了。”
沈让知道,姜毓宁在家里行四,上面还有三个堂姐,都是长房嫡出。
年岁都不很大,刻薄人的功夫倒是厉害。
这世上又有几个早慧神童,五六岁的年纪,能看出什么愚蠢聪明。
沈让冷嗤一声,替她将镯子重新戴好,决定道,“改日哥哥替你找个先生,让他只教你一个人,就不用怕学得慢了。”
读书明事知礼,这学是一定要上的。
沈让将小姑娘念书的事放在了心上,用完膳回到书房,立刻将樊肃叫了来。
“你这两日回上京一趟,给那小丫头找个启蒙先生来。”
樊肃一向是沈让最得力的手下,他本以为殿下找他是有要事,不想是这等小事。
他看着沈让一副十分郑重的模样,不由得想,殿下这哥哥做的,越来越像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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