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春末夏初,暴雨倾盆,铁雷一路火花带闪电的乱砸,书院里一颗歪脖子树被劈得从中间断开。周监院带着人赶来抬走陆坤时,那树就倒在离他不足一米远处,倒下的枝丫横悬空横在他大腿之上。
周监院拍着胸口道“幸好幸好,幸好赵凛告之我你在这里,万一出了事书院就完了。”
被抬上担架的陆坤愣然是赵凛去找的人
周监院先把人带回戒律堂查看伤势,确认无碍后才询问他怎么回事。陆坤只道是雨天路滑,自己不小心摔的,但谁都知道是被人打的。周监院问顾山长要不要彻查,顾山长道“不必。他才能是有的,但心高气傲,气量太小,从前打人都仗着身份没受实质的处罚,如今是该吃点苦头了。望他经此一事,心性能扭转过来,少些钻营多些上进。”
一旁的周先生道“那赵凛倒是不错,以德报怨,不仅给了他一把伞还让人去救他。这次断考还考了第一,一手字也颇具风骨。”
顾山长想到他那篇陈情表,赞同的点头“确实不错,只是启蒙有些晚,年纪大了些。”寻常人家的孩童七八岁就开始启蒙了,十多岁就可以参加科考,考不考得过另说。这赵凛都二十有六了,才开始读书。
还有就是,这赵凛太高太壮硕了,他这种不算矮的个子都得仰起头才看得到,委实不符合他的审美和偏好。
周先生“有才不在年高,白发老童生也不是没有。”起初他也觉得赵凛蒙学晚了些,可接触下来,他渐渐改观了。好学不在晚,更何况赵凛还如此用功。
周监院还记着先前的仇,只冷冷的说了一句“且看他明年考不考得中吧。”
顾山长见这两人对上,转移话题问“你们把陆坤抬回去,陆家人没说什么吧”
周监院面上唏嘘“能说什么,陆家也被打砸了,家仆都散得差不多了,据说那陆夫人受了打击,有些疯了。”昔日迎来送往的陆家已经凋败,也没有人去关心陆坤究竟怎么回事。
顾山长“嘱咐下去,书院不许再议论这件事。”
很快,书院的学生都接到通知,不许再议论此事。秦正清道“山长也是用心良苦,书院里虽然不准议论,但他们休沐回去还是一样会议论的。”
赵凛边收拾东西边道“人长了嘴就是要说话,就看陆坤怎么听了。”闲言碎语他听得太多,若是往心里去,早想不开投河自尽了。
秦正清又问“明日休沐,你和宝丫还是回城隍庙吗读书人总不好时常住在庙里,那里人来人往的,一点隐私也无。有时间还是搬出来吧,租个地方也好。”
赵凛“我多数时间住书院,租了屋子也是浪费,暂时就那样吧。”城隍庙里可以瞧见各式各样的人,看卦算命时揣测人心倒是挺有趣的。
租屋子的事,等丫丫大一些再说。
两人说话晚了一些,等赵凛带着宝丫回到城隍庙时,老远就见权玉真站在庙门口张望。他见人来了,欣喜一
瞬立刻又虎着脸道“我还道你这次又不回来了呢,也是,这破庙有什么好回的。”
赵凛上次受了伤没回来,那老道还置气呢
无怪乎别人说老小孩。
赵宝丫连忙跑上去拉住他的道袍,奶声道“我可想可想师父了,是秦叔叔拦住我们说话才晚来的。”
权玉真“符练习得怎么样了画个五雷驱邪符来看看。”
小团子不说话了,讪讪放开他的道袍。她忙着照顾小动物,忙着吃姚姨姨的东西,忙着去顾夫人那看花花忘记画符了。
权玉真瞧着她那小模样呵笑两声“也就让你喊了声师父,本事一点没学到。”
赵宝丫眨巴眼傻笑,回头从她爹手里接过食盒,献宝一样提起来“师父,宝丫给你带了好吃的,真的好好吃呀,你快过来尝尝。”说着生拉硬拽把人拉进了后院。
“你呀你,就会抖机灵。”权玉真语气里带了笑。
日头西沉,倦鸟归林。城隍庙的庙门紧闭,前院檀香袅袅,后院欢声笑语。赵宝丫围着矮墙底下的那颗葫芦看了又看,绿藤已经爬满了支架,卷曲的丝条缠绕而上,不少昆虫和蚂蚁在丝条上爬。
等秋天就会长出好多好多葫芦了吧,到时候她要摘一个最大最大的,给师父做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