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鸢蝶毫不怀疑她再也踏不出那扇门去,她应该后悔的。
不管是在清醒且还能说出话时解释,还是自信过度真以为从前就是他疯的半值,总之她该无比后悔,可惜像被海浪拍得粉碎的礁石,她连一个完整的后悔的念头,都拼凑不齐。
最后夏鸢蝶记得像是一个黄昏或者黎明,透过一隙落地窗帘的光昏昧不明,她在茶几旁按着冰凉的大理石面,跪都跪不住,眼泪也早被预支干净。
可那人仍旧冰冷,又疯狂至极。
夏鸢蝶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游烈那个漠然的外皮下,温柔作肉,骨子里却住了个疯子。
他从前不许她看到它。
一朝放出来,却是天塌地陷,好像没打算叫谁活着回去。
某个恍惚里,夏鸢蝶再次被游烈抱起。像是抱着个在他怀里沉睡的少女,他将她不知道第多少回带回浴室里。
还洗个鬼。
早哭哑了声也说不出话的狐狸阖着眼在他肩上骂,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毕竟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但游烈大概是听见了。
他将她放在那个大理石的台面上,这点冰凉在上上回进来浴室时就已经无法刺激到她了,狐狸只是木然地缩了下,然后本能朝他怀里靠去。
正在把狐狸系上花洒的游烈僵了下。
几秒后,他低眸一哂“被弄傻了么。”
“连谁是罪魁祸首都分不清”
夏鸢蝶这会儿连报复地咬他的力气都没有,阖着眼,半睡半醒地不搭理他。
冷淡得像只冰块小狐狸。
游烈心口涩疼,但他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就抬手轻捏起女孩的下颌“这很公平,狐狸,谁叫你总是骗我。”
狐狸在梦里都想咬他。
但眼皮实在累得抬不了一下。
于是游烈低俯下来,一边将她手腕系上花洒,一边吻她“既然你还是要走,既然我怎么也留不下你,那就把七年前欠我的那件事先还给我,这很公平吧。”
“”
明明已经意识都被捣成浆糊了,夏鸢蝶眼皮掀起一隙,还是在他那个沉沦又疯戾的吻里,轻易想透了是哪句话。
游烈,你弄死我吧。弄死我我就不走了。
最后一隙阖回去。
狐狸无力地咬了咬虎牙。
所以老话才说,自作孽,不可活。
大理石台面冰凉,花洒下淋过那人的水滚烫。
在被冰与火再次吞没前,夏鸢蝶听见像是昏黑无光的天际,响起那人被水雾浸得微颤的声腔。
我先死,你自由。
你先死,我随后。
早已昏睡过去的狐狸被游烈放在换了第不知道多少套的床被上,即便开着壁灯,她微蹙着眉心,依然睡得一点都叫不醒的模样。
游烈去取了订好的餐,来到卧室。
站在落地灯旁,看着微微醺黄的光将女孩勾勒得温柔又美好,抬手想叫醒她的动作就停下了。
东西暂时放在旁边的卧室单人沙发前的茶几上。
游烈想了想,转身,走出卧室。
他在黑暗里站了片刻,抽完了两根烟,最后走向她藏着东西的小书房。
进去前,游烈想过里面是什么。
可能是被她藏起的衣物,她收好的行李,或者是别的什么。
会是很小的一个行李箱。
就像七年前在洛杉矶,她收拾好离开他的那一夜一样。
夏鸢蝶留下了所有和她有关的、他们共用的东西,那些东西每一样都长满了刺,尖锐的刃,锋利而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