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手上动作几不可见地一顿,抬手接过纸巾,这次倒是没说什么,三两下擦干脸上和颈间的水,将沾湿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转身的瞬间,他一低头,在隔壁桌膛看到那管原本已经给出去的药膏。
江黎看了几秒,慢声开口“怎么拿回来了。”
“什么”奚迟没怎么听清。
江黎“药膏。”
走之前,他记得这人把药膏给桑游了,问他别的地方有没有拧到。
语文老师已经走进教室,正在讲台上调试t,奚迟分神听着讲台的动静,闻言掠了药膏一眼,轻声又自然地说“学生会办公室还有备用的。”
“这管先给你。”
“昨晚也没注意,”奚迟听着台上刘莹的声音,把语文书翻到新的一页,边翻边开口,他没偏头去看江黎,像是没什么值得特别说道的,声音一贯的温和干净“桑游都拧到了,昨晚你还发着热,回去检查一下。”
“啪”的一声,最后一盏白炽灯被刘老师点亮,灯光问津之处,最后一点阴影消融于其中。
江黎很轻地阖了阖眼皮,肩背慢慢松下来。
先给你。
只是一个“先”字,就将那些乍明乍现,怎么费劲也压不下的嘈杂情绪轻巧散尽。
轻巧到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江黎靠在椅背上,忽地低低笑了一声。
奚迟翻书动作随着这一声笑停住,总算偏头看着江黎“怎么了”
江黎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身上最后一点郁气消退,他目光落在奚迟重新收好的药膏上。
“除了手腕,他还有哪里伤到了。”江黎开口。
奚迟“你说桑游”
江黎“嗯。”
江黎突然提起的话题让奚迟有些讶然,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没说。”
江黎看着他,笑了下“那还先给我”
奚迟对江黎情绪变化总能感知得很快,几乎是他开口的瞬间,他就发现这人心情在变好,和去冲凉前截然不同。
可他不知道原因。
他不是没觉察到江黎情绪不好,可也只当是身体不舒服,再加上这场久不停歇的、让南山蔫下去一半的大雨。
可现在雨仍旧在下,内生热余劲也还在,什么都没变,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江黎。
也只有江黎。
奚迟哑口。
不知是被江黎突然转变的情绪影响,还是这出其不意的
问题,一时竟有些回答不上来。
江黎将奚迟所有表情收在眼底。
他没说话,就静静看着。
理智告诉他见好就收,别把人惹急,可心底又有个声音说,就当他还没退热,就当他还烧着,就当病人的特权,再往前走一步,就一步。
“桑游没伤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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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检查,我知道没有伤。”
江黎忽然开口。
他一句话一句话慢声说完,奚迟也一句话一句话听着,然后陷入沉默。
奚迟将江黎的话重新过了一遍,才扫了一眼桑游的背影,喊了一声“江黎。”
江黎喝了一口水,不轻不重应了一声“嗯。”
“我确认一遍,你这是在嘲讽桑游么。”奚迟开口。
江黎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奚迟“”
不是
明明每一句都在桑游雷区上蹦。
他都能想象到桑游听到这些话的情形,没打起来都算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