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孱弱的身体被寒雪冻得发颤,唇间已然苍白如纸,直勾勾的看向了叶听霜。
可谁也不回他一个眼神。
太子侧脸染着血“竟是你孤从前可真是小觑了你啊。”
叶听霜冷声道“太子亲卫已尽数诛杀,桓家也就此伏法,太子哪怕挟持了七皇子,也不可能再翻盘了。”
太子突然笑出了声“听闻你与小七交好,竟也不在乎他的性命么”
他手中的长剑细颤,赤红着眼瞳轻声对沈灼说,“你看,到最后也无人在意你。小七,你可真够可怜。”
沈灼“”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叶听霜,淡然的笑道,“那阿兄为何颤抖反正我的一切都是被阿兄毁的,不若力气再重一点,直接取了我的性命,怎么样”
太子脸色狰狞,没能回答。
叶听霜沉声“拿下太子。”
侍卫们依旧不敢上前,七皇子再不受宠也是皇子,没人能承担得起不顾皇子性命的罪名。
叶听霜眉宇稍冷,突然夺过其中一人手里的弓箭。
拉满
对准了沈灼。
太子咬牙“叶听霜”
叶听霜眼瞳空洞而幽深,像是无法看透的沼泽泥地。
箭头在蠢蠢欲动,不知何时会射出。
“臣本想同殿下相安无事,却在不久前得知了一件事。”
“叶家的事,臣永远介怀。”
“还请殿下恕罪。”
那句话落下的同时,箭支也穿风破雨。
沈灼深深的凝视着他,叶听霜射向他的那一箭,粗暴的撕碎了一切。在所有人都对他弃之如敝履的两年里,叶听霜是沈灼对人世间的最后一点温情。
箭支穿过了沈灼的臂膀,刺中了太子的胸膛,温热的血液也飞溅在沈灼的侧脸。
不染尘埃的雪地里,沾满了他和太子的血液。
刺红、灼烧、醒目。
沈灼回过神来,捏着幻痛的肩胛,大力得几乎要将自己的骨头捏碎“为何非要闯进来明明长乾宫的殿门都关了,明明我已经决定”
不能再被搅动了
沈灼如一潭死水的看着被压制的叶听霜,刚被点燃又立即熄灭,变得比以往所有时候更加冰冷。
“看来是还没清醒”
沈灼将花几上的花瓶拿下,连插在里面的红梅都来不及取下,直接倒在了叶听霜的头顶“这会儿清醒了吧。”
刺骨的寒意,让高热中的叶听霜清醒了过来,他的发冠被打乱,发丝也狼狈的沾染几片红梅花瓣。
叶听霜看着长乾宫,面露恍惚。
那一瞬间,他被陌生又熟悉的情绪裹挟,以至于犯下大罪。
叶听霜心脏发紧“奴死罪,请殿下责罚。”
抽疼感还未褪去。
一切都真实可怖。
那真的是梦吗
叶听霜的余光却始终紧盯碎成几段的玉簪,眼底裹挟着惊风暴雨,即将霶霈倾盆。
可惜他掩饰得太过拙劣,沈灼也发现了一旁的玉簪。
它孤零零的碎在门口,沾染了过多泥泞和血迹,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沈灼却不顾脏污弯腰捡起“昨夜沈倦塞到你手心里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叶听霜的眼瞳里终于闪过慌乱。
“你若再聪明些,就知道主动认罚时不该看向自己珍视之物,连这点儿情绪都遮掩不住了吗”
沈灼低头询问时,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残忍,“你的克制,你的算计,你的隐忍,你的野心呢”
叶听霜快要停止呼吸。
挺过了殿审,却挺不过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沈灼站直了身体,将玉簪握在手心里,然后一点点的捏紧。
于是碎掉的东西,变得更加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