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乳臭未干的小子,暂且看你能嚣张几天。
这般想着,七十来岁的老人,对着枣红色棺木,重重跪拜了下去,一改往常羸弱模样,恭恭敬敬地叩首,中气十足,道“臣请陛下,圣躬金安。”
祁峟双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感人肺腑的“君臣生死两茫然,相顾无言涕先流”的画面,只觉好笑,但还是清了清嗓子,将嬉笑强行咽了下去。
看在钱的份上,他打算给这对君臣,些许面子。
“安爱卿,近来身体可好”
祁峟有模有样地关怀大臣,活脱脱一副君慈臣详的和谐场面。
安老尚书也算是给面子,恭敬道“陛下龙驭宾天,臣食之无味,睡之不安”
祁峟忙打断老人家诉衷心告辛苦的话,假心假意道“爱卿有心了,父皇在天之灵若有知,一定会保佑您这样衷心的臣子,长命百岁。”
祁峟话音落下,眼瞅着安尚书脸色黑了一度,跪着的身子颤巍巍摇摆起来,才假模假意地虚扶人站起来,也不赐座,也不上茶,只心不诚嘴也甜地道歉道“瞧孤这话说的,安爱卿已经七老八十了,长命百岁,不是咒骂您赶紧死吗”
祁峟边说话,边默不作声地视察安尚书的脸色,见人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忙福至心灵道“孤心直口快,爱卿不要放在心上。”
“陛下切莫折辱老臣。”
安尚书再次跪了下去。
祁峟没顺势搀扶,只抿了口茶,漫不经心道“孤皇考、皇爷爷、曾皇爷爷,三代人的陵寝皆由安爱卿督工打造,孤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承蒙陛下厚爱,臣万死不辞。”
还不待祁峟犹犹豫豫把话说完,安尚书便主动接过了话头,表起了衷心,“为陛下您的皇陵添砖加瓦,是臣子之幸,臣虽年迈,却也还中用。”
呵呵。
祁峟明亮的眸子不自觉黯然了下去。
路都走不稳的老头子,还火急火燎地上赶着为新君督建皇陵
呵呵,可笑至极
祁峟心里怨气连天地说了一片话,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顺着老人的话敷衍道“爱卿有心了。”
“陛下客气。”
“不知陛下,看中了哪块福地等先帝出了头七,臣再去找钦天监算个黄道吉日,皇陵的营建,不日便可破土动工。”
祁峟呵呵。
面上笑嘻嘻,心里
孤穷到揭不开锅了快,还想着修皇陵
怕是有命修,没命睡。
但看着安尚书邀功心切的模样,祁峟也大概知道了修建皇陵的暴利。
只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不知爱卿,愿意陪葬哪位陛下”
“曾皇爷爷,于您可是有知遇之恩的;至于皇爷爷和皇考与孤,对您可是有”
祁峟话只说半句。
“三位陛下的再造之恩,臣誓死不忘。”
安尚书贴心地补全了后话。
“如蒙不弃,臣愿长眠陛下身侧。”
“哦”
祁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高深莫测道“是吗”
“爱卿有心了,既如此,就烦请爱卿将三代皇陵的规格与陪葬品账目,悉数呈上,待孤细细研究考察后,好确定本朝皇陵的一应标准。”
“是。”
安尚书灰蒙的眼神浑浊不堪,谨小慎微、卑躬屈膝的样子,任谁看了不夸一句“文官之首,我辈楷模。”
“三日内奉上,不得有误。”
祁峟严肃了神色,傲然吩咐道“想必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吧。”
“是。”
“跪安吧,孤乏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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