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缪尔就回头冲魔王笑笑。他从头发睫毛到鼻梁嘴唇,全都湿淋淋地
沥着水,更像个海妖了。啊,那我可怎么办呢他问。
昏耀想了想,用断定的语气说“你会被扔到奴隶棚去,天天吃毒草和虫子。”
那张动人的笑面,在记忆中一点点淡去。
魔息如飓风般掀起地上的积雪,兰缪尔坐在正中,他的皮肤不断崩裂渗血,新的鳞片以诡异的速度迅速生长出来,转眼间已经爬满了小半张脸。
不古雷隆部落的大祭司猛地翅趄两步。
老魔的眼底仿佛有绝望与希望挣扎交替,他嘴唇抖动难道,预言中真正的真正的魔王
什么”首领古雷隆猛然暴怒地回头,飞起一脚,将年老的祭司踹翻在地,“老东西,你在说什么
难道,预言中所谓真正的魔王,竟然是一个人类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阴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不敢置信地感受着血脉内空荡荡的
感觉。
他猝然看向昏耀,断角魔王呢如今作何感想
没有魔王会甘愿亲眼看着另一个魔王在自己眼皮底下诞生,阴刹确信这一点。遑论那还是魔王曾经的奴隶,曾经的仇敌
无数视线都投向了断角魔王,魔族们在等待一个结局。
但昏耀迟迟没有动。雪花不停地落在他的头发上,直到那截右角的断面都积了薄薄一层白,他仍然站在原地。
先有动静的反而是那个人类。
吾王
兰缪尔唇间的血不停往下落。他向昏耀的方向伸出手,眨着涣散的眼眸,虚弱地小声说“咳抱我一下我站不起来了。”
雪地里响起了脚步声。
越来越近,直到停在身前。
昏耀弯腰跪下,他眼眶湿红,沉默地将兰缪尔横抱了起来。
人类环过魔族的脖颈,将脸埋在后者的胸膛里,喃喃说“对不起。但我真的真的很想要您活着对不起。
昏耀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惨笑,却也笑不出来。最后,面对已经不是仇人的爱人,他还是露出了充满恨意的神色。
34
兰缪尔,他说,你爱世间万物一切,却这样任性地对我
兰缪尔闭上了眼
终于,他拿到足够多,也足够纯粹的魔息了。昏耀不需要借出力量,也不再需要与另一个魔王进行生死决斗。而他自己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法力与魔息接连入体,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啊,连蜜金都无法同时容纳,何况生灵的肉身
但反正兰缪尔哀伤地心想,他已经注定活不成了,不过是早几天或者晚几天的区别。四周不再有魔族说话了。
当昏耀抱着奄奄一息的兰缪尔向来路走去时,连古雷隆和阴刹也只能目眦欲裂地瞪着。
魔王的背影走入荒林,找到了来时的角马。昏耀抱着兰缪尔跨上鞍鞯,左手环着人类冰凉的肩颈,右手拿起了缰绳。
“我的竖琴”兰缪尔轻轻问,您帮我取来了吗“取来了,就在这里。”那请您带我去吧。“好。”
不必说去哪里,他们都知道。
兰缪尔已经为自己的生命划出了最后的时限,诀别之前,还有必须完成的最后一件事。
角马在飘雪之间奔跑起来,将所有纷争抛在身后。他们去往结界崖的方向,奔赴这场横跨了两百年的终局。
兰缪尔在被昏耀抱上马后不久就陷入了昏迷,大约过了小半个钟,又慢慢醒过来,勉力抬起了头。
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