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修换过衣袍出来时,赵同知与弘安县令等在外堂,旁侧还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
看见张元修出来,赵同知与弘安县令齐齐向他见礼“张大人”
张元修冷漠嗯了声,继而在圈椅上落座,直接开门见山道“李大人,我夫人在你府衙里被人推下水,这件事,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说法”
“是是是。”弘安县令一叠声应着,转头一把将那小孩推搡上前,“逆子还不快向张大人赔罪”
那小孩被推的一个趔趄,他脚下没站稳,直直摔到了地上。
弘安县令犹似不解气一般,又一把提着他的衣领让他跪好,继而呵斥让他向张元修赔罪。
而那孩子像一只精致的木偶,他对弘安县令的话置若罔闻,只面无表情呆呆跪着。
张元修的目光落在那小孩身上,眉头微微轻蹙。
先前经过找同知那一番点拨之后,弘安县令深知,今日这事若不能让张元修满意,来日恐会后患无穷。
想到自己眨眼的功夫,这小子就给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眼下他还死活不开口请罪,弘安县令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对着那孩子就是狠狠一巴掌“说话你哑巴了是不是”
弘安县令并未收力道,是以他这一巴掌下去,那小孩直接被扇倒在地上,唇角也渗出了血珠。但那小孩仍木着脸,依旧一言不发。
“逆子,你”
眼见弘安县令又要动手时,张元修淡淡开口“这便是李大人的交代”
弘安县令顿时将手放下,立刻转身,换了副恭谦的态度“张大人,真是对不住,犬子顽劣,是下官没教好他,才致他犯下了这般弥天的大罪。要打要罚,张大人你开口,下官绝无一话”
祁明乐过来时,恰好听见了这番话。她面色一沉,从外面进来,语气嘲讽“平时不好生管教,闯祸了便将孩子推出来,再轻飘飘说一句,要打要罚,你开口便是。李大人这父亲,做的可真是轻松啊”
祁明乐这话一出,弘安县令顿时像被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赵同知一时摸不透张元修想做什么,但这件事,弘安县令顶多担个教子无方的罪名,主要的责任还在他儿子身上。
略微思量片刻,赵同知便拱拱手,为弘安县令说情“张夫人,您与张大人初到此有所不知,下官听说,弘安县的事务无论大小,李大人皆是亲自处理的,想必平日也无暇教养小公子。”
“是啊是啊。”弘安县令的师爷听到赵同知这话,立刻便接话道,“我们大人自来了弘安县之后,日日伏案劳累,一心为民办事,平日便疏于教养了小公子。”
“哦,是吗”张元修不咸不淡道,“既然赵大人要靠夙兴夜寐,疏于管教子嗣,才能将弘安县管理好。那看来,李大人这个县令做的也太勉力了些。”
张元修这话一出,弘安县令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都察院主管监察、弹劾及建议,而张元修又是监察院的佥都御史。若此番回上京,张元修在陛下面前说他这个县令做的十分勉力,那他头上的乌纱帽只怕就保不住了。
“张大人是下官教子无方”弘安县令急声道,“下官不惑之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便对他溺爱有加,以至于他长成如今这般娇纵蛮横的模样。都是下官的错,下官”
“你为什么要推我下去”祁明乐打断弘安县令的话,她的目光落在那小孩身上。
人之初,性本善。这个小孩不过六七岁,按说应该是天真无邪的年纪。祁明乐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想法
从进堂之后,便一直一脸木然的小孩,听到祁明乐这话,便抬眸盯着祁明乐,但却不说话。
弘安县令想着女子心肠软,见祁明乐问,他当即便推搡他儿子“张夫人问你话呢,你还不赶紧回答”
若他肯说句软话,说不定这事就过去了。可那孩子仍置若罔闻,只直勾勾盯着祁明乐,一句话也不说。
弘安县令急了,正要冲那孩子再动手时,胳膊刚举起来,就被人一把捏住“你这个当爹的,除了打之外,就不会教孩子了吗”说完,祁明乐重重一推,弘安县令跌进了圈椅里,胳膊肘撞在椅背上,疼的他五官都扭曲了一下。
见这孩子始终不开口,而弘安县令又一副,只有您能消气,要杀要剐随您的模样,张元修也懒得再浪费时间,他直接道“三十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