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西域诸国的丝绸之路上,分布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绿洲,有些绿洲面积较大,足可以衍生出一座城池来,有些绿洲又极小,只有几棵树,一片草地和一个小小的泉眼,每日的出水量大约只够附近的小动物们过来润一润嗓子。
但是找到这个小小的绿洲,商队里每一个人都显得很高兴,顺子也很高兴地搭着秦时的肩膀说“过了这个小树林,再往前就是石雀城啦。”
秦时能理解大家的激动,毕竟这个小绿洲在大家心目中不光能补水,本身还是一个路标啊。
“还有多久啊”秦时听到他们说“很快”,心里也有点儿激动。但他理智尚存,知道这些人对于速度和距离的概念,肯定跟他是不一样的。
吴九郎刚洗了一把脸,下巴上还沾着水珠,乐呵呵的在一边说“最多四五天就能到了”
秦时,“”
他就知道。
四五天对他们来说是很短的一段旅程,但对秦时来说,都够他围着地球转一圈了。
秦时沧桑的叹了口气,起身凑到水坑旁边去洗脸。
泉眼只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在周围渗出了一个浴缸大小的水坑。有路过的客人在水坑附近铺了一层石头,方便大家取水,也便于泥沙沉淀这么小一眼泉水,周围只有一片草地和零星几棵树,竟然没有被沙土淹没,也是奇迹。
商队刚过来的时候,水坑里的水还很清澈,等大家的水囊都接满了水,又轮流上来接水洗脸洗脚,踩来踩去的,就有些浑浊了。但浑浊的水也是水,在缺水的地段遇见这么一眼泉水,那是比捡到金子还让人高兴的事。
秦时洗了把脸,顺便还舀水把脑袋也冲了一把。他的头发已经长了不少,额头上方最长的一缕已经搭到眉梢了,但这里的人通常没人会剪短发,秦时目前还在“保持自己的习惯”和“入乡随俗”之间摇摆不定,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找一把剪刀来剪一剪头发。
行路人都爱惜水源,用水都是拿盆盆罐罐从水坑里盛出来用。秦时用的就是从吴九郎那里借来的一个小盆。他把洗过布巾的一点儿残水随手泼掉,正想再回去舀一点儿水,视线忽然被草丛里的一簇黄棕色吸引住了。
水潭边的植物一尺多高,颜色泛着青灰色,因为挨着水源倒也长得蓬蓬勃勃,颇有生气。秦时凑近一些,从茎叶之间捏出一簇棕黄色的毛发。
动物的毛发,大约一寸长,根部颜色略浅,接近土黄色,越往毛尖的方向颜色就越深。毛质细腻,光滑,像是动物在度过了寒冷季节之后脱落的绒毛。
秦时凑到鼻子下面嗅了嗅,毛发上散发着油脂似的腥膻气,不浓,但却很难让人把它忽视掉。
这是属于蛊雕的气味儿。
至于留下这一簇绒毛的蛊雕到底是那天夜里从取水房里逃出来的那几只,还是它们要去追寻的大部队,秦时就说不好了。
他心里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想从楼兰到这个小绿洲,蛊雕前进的方向是不是太明确了一点儿
商队不敢在水源附近久留,生怕会遇到前来喝水的野兽,休息一下很快就离开了。
秦时存了心事,一路上特别警觉,但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很顺利的就在第三天的中午,赶到了石雀城。
西行路上,有水的地方才能形成绿洲,有绿洲才有后来的城市和村寨,所以越是接近石雀城,周围的绿色也就越多野草、灌木、成片的树林,甚至还有露出地表的河道。
空气里水汽充盈,秦时觉得呼吸之间都多了一种湿润舒适的感觉,仿佛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被浸润得张开了。
哪怕有蛊雕的阴影萦绕心头,秦时的心情还是激动得要飞起。这是他一路行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口众多的繁华城市。
石雀城的城墙高度在七米左右,黄土夯筑而成,侧翼包有青砖,看上去雄伟坚固。城墙上筑有箭楼、角楼,飞檐高高挑起,远远看去气势雄浑。
与楼兰城相比,这座城池的外观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了汉人的风格跟秦时印象中的西安古城墙、嘉峪关古城墙十分接近。这也意味着,这里已经是,或者说已经非常接近大唐西北部的边卡了。
秦时有些窘的想,他这也算是穿过了敌占区,终于要回国了。
秦时的好心情在接近石雀城的时候就慢慢消失了。
离得近了,他们便看到在城墙外面,竟然还有一个瓮城。不,不能叫瓮城,顶多只能算一个大院,城墙外面多出来的一道黄土夯筑的城墙。
城墙大约三米多高,厚度在半米左右,这个高度不足以在战事上起到防御的作用,但可以让关在里面的普通人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