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奚澜誉有个父亲,其余的,她没再打听,还以为他母亲是在国外,或者独自生活之类,毕竟他们这样的家庭,貌合神离的塑料夫妻并不少见,她自己现在不就是么
没想到竟是
宁枝沉了沉声“知道了。”
佣人退出去之前,又说“宁小姐,您一会儿要是饿了,就直接喊我,我给您送夜宵。”
宁枝想了想,“麻烦帮我送杯蜂蜜水。”
她没有晚上吃东西的习惯,但今天确实喝得有点多,被她这么一说,觉出几分后知后觉的灼烧。
时间还早,宁枝睡不着,端着蜂蜜水出门,全当消食。
走了约莫一刻钟,宁枝轻笑,郑一满那个假设恐怕不成立,要真有人在这儿梦游,最可能的情况大概是,闭眼走了一个小时,还没摸到大门在哪。
园子里很静,除了偶尔听到几声佣人的脚步,便只剩夏夜的蝉鸣,和她自己的呼吸。
每走几步,廊下便挂着一盏灯笼样式的夜灯,远远望去,整座园林晕在一种浅淡的昏朦里,柔和中泛着幽冷。
亮灯的房间不多,除开宁枝住着的那间,便只拐角向前最中间的院落。
宁枝刚走几步,佣人犹豫着开口“宁小姐,先生不喜欢被人打扰。”
宁枝看她一眼,其实只是下意识的动作,那人便局促起来“不过先生也没带人来过这,您应该可以不用守这份规矩。”
原来那是奚澜誉的住处,她还以为他将她送到,便会立即离开。
宁枝将喝剩的蜂蜜水递给身旁的佣人,转而绕道去了别处。
这佣人应当误会了她跟奚澜誉的关系,话里话外,又怕得罪她,又担心她不高兴。
其实挺多余。
对他而言,她只是个过路人。
刻意试探两句,不过是为确认,奚澜誉除了她,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同别人没有更近一步的亲密关系。
毕竟她们虽是假结婚,但这层婚姻关系是正儿八经存在的,她可不想在两人的婚姻存续期间,突然冒出个人骂她是后来者居上的小三。
宁枝坐在假山旁的亭子里吹风,不知是这里植被众多,远离市区,还是因为园内刻意做过降温处理,宁枝竟觉得迎面吹来的风带着股山间的清凉。
坦白讲,这儿位置绝妙,入眼可见翻涌着的暗霜云雾,叫人心绪宁静。
宁枝呆了会,正准备回去,转身瞧见对面廊下立着的奚澜誉。
他似刚沐浴过,换了身休闲的缎黑家居服,金线滚边的样式,让他看着更加的高不可攀。
他手里夹了根烟,半身揉在朦胧的光晕里,另半身则隐在缥缈虚无的暗夜。
天边一轮月,微凉清辉洒落,道是有情却无情。
宁枝不知怎的,脑中闪过一句话。
天地一孤人,茕茕而孑立。
后来,她无数次想起这个瞬间。
深山如漆黑的眼将人吞没,而他站在云眼中心,无波无澜,无悲无喜。
此刻,若要用一种颜色来形容奚澜誉,宁枝想,大概是忧郁的蓝灰。
好比现在。
在这旷野无渡的寂夜,他抬起头,望见的会是一轮幽蓝的孤月吗
第二天一早,当宁枝洗漱完毕,移步前厅用餐时,被告知奚澜誉已先行离开。
宁枝不在意地“嗯”了声。
她到时,佣人正在收拾奚澜誉用过的早饭,几乎没动过,只那杯咖啡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