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冷笑道“我倒是忘了,你进宫做公主伴读原本也是为了觅得好姻缘如今能进东宫,你自然和家里人认为是一番好造化,如何肯撒手”
宝钗听了心灰,但嘴上仍强说道“自古男儿求官女儿求夫,谁不是求好的多少名臣遭君王贬斥后还作怨妇诗自比呢我为了求好姻缘也是理所当然,和大人为了求功名有何不同”
黛玉犹自讥讽,“罢罢罢枉我为你这般筹谋,将你送去端阳公主处。臣子求功名,也择明君,不一味贪图权势。女子求夫,也应择品格,岂能只贪图富贵我原本认为你是万里挑一的聪明人,不过也是爱钻营富贵的糊涂人”
宝钗何时被他这般言辞激烈地申斥过,登时就脸白了一片,转身疾步走。
偏生太子从太后处请安出来,将往东宫去。宝钗从和黛玉约见的僻静地方转出,奔至宫道转弯处,就看见太子的仪仗近在眼前。
她忙扭身回去,只听后面有人叱问,“是谁谁在那里”
宝钗心慌如擂鼓,但又不敢不走了,像生了根儿一样定在那里。
忽而身后大大方方走出一个人来,他眼疾手快地将宝钗往墙根暗处一推,大大方方地抖开衣袖走了出去,对着太子的轿子拜了一拜,“臣林黛玉,给殿下请安。”
李德诚听了,掀开黄色蟒纹的轿帘,笑问道“黛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后宫当中”
黛玉道“端阳公主午后召我,我便进来了。从钟粹宫出来后,我去凤仪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这才迟了。”
李德诚闻言,一双细长眼睛闪烁着几分精明,在黛玉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你很得母后和妹妹喜欢嘛。你替端阳妹妹卖画之事做得很好,父皇龙颜大悦,孤也很高兴。明日来一趟东宫,孤有赏。”
黛玉谦卑回道“朝堂正在为北狄之事忙乱,臣不好擅离职守。殿下若是有赏,且在御书房中赏予臣。”
李德诚暗自咬牙,仍笑道“黛玉,你生得貌比潘安,又才思敏捷,于公事也多有见解,行事还如此滴水不漏。难怪父皇在三人中最喜欢你,我也自叹不如。”
“殿下谬赞,臣惶恐。”
轿帘放下,仪仗缓缓向前。黛玉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扭头去寻宝钗。
宝钗站在那里,见黛玉回身找他,往外迈了几步。她半张脸藏在阴影中,半张脸沐浴在月光下,脸色苍白但艳色犹存,却有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黛玉自觉刚才失言,略微缓和了语气,低声道“太子殿下看似儒雅温和,实则私下底这其中有许多污糟话不能和你说,我怕污了你的耳朵。总之,我希望你不要贪图东宫权势就将自己舍了出去,往后定悔之不迭”
刚才黛玉也替自己解了围,宝钗顺着台阶下,剖白道“你实在误会我了。我并无这种争荣夸耀之心,知道太子看上我后也是惊惧不已,才来寻你商议。”
黛玉带了愧色,垂头道“刚才是我不好。但我也是一心向着你,你一个十几岁清清白白女儿家,怎能屈就一个老淫夫”
宝钗听见“老淫夫”三字,讶然张嘴失言。黛玉索性再走近了几步,凑到宝钗耳边密声道“太子在房事上荒淫粗暴,东宫每月都要抬出一两个受不住虐待的侍妾,更有秘辛说前太子妃就是死在床上的”
宝钗倒抽了一口气,害怕间无意识地抓住了黛玉的衣襟。
黛玉见她唇色褪得干净,温柔拍拍她的后背,“你别担心,你现在是端阳公主的侍读,他也不能强抢,端阳公主也不会随意处置身边人。去写信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