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与姜寐自己觉得无伤大雅的随意不同,比干对她这平白失去小半年的记忆尤其担忧,似乎总觉得她失去的不是记忆,而是爱情似的。对此,姜寐深刻怀疑,比干是不是嫌弃重复教学累。但不论怎样,对姜氏来说,妹妹失忆,总比叫她突然失去妹妹来得好。
于是,父女的相见,一直延续到了午宴之后,才得以有闲暇交流。
“为父是真开心。”东伯候伸手抚过幺女的长发,眼里浮现出单独相处时才出现的动容“大半年不见,你长大了,也会说话了。”
“上一次听你说话,还是额。”东伯候卡了一下,但到底太过久远,于是又快速捋须搪塞道“还是上一次。”
听爹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哎呀爹爹啊,你能不能别说废话”少女歪歪脑袋,理了理被父亲抚乱的头发,只觉得自家父亲还是不说话时令她想念“现在明明是比干师父教得好。”
说到比干,东伯候这才开始说起正事。
“我此番来,是想带你回东地。”
因为在东伯候这个老父亲的眼里,自家的小公主到了朝歌就开始昏迷不醒,着实令他生出对朝歌的一些成见,只觉得还是把自己女儿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照顾,更为妥当。
却见东伯候一阵长吁短叹,也顾不得整理自己的胡须,就执起了姜寤的手---
“你本就是来陪阿寤的,如今她已产子,你的哑疾也已治愈,自然得回家乡才是不然你若是又有什么事情,我鞭长莫及,到时候我该如何是好如何面对你早去的娘”
姜寐挑眉,结合爹爹的话锋,瞥向一旁那口点缀着玉石的棺木,她眼中的这小棺材造材不菲且确实好看,但看着还是会让她这个大活人脑子嗡嗡响。
姜寐默默打断自家爹爹“爹你是不是怕我死在朝歌”
东伯候眼疾手快地止住了女儿的狂言,明明是百千贵族眼中的大人物,但在面对姜寐时却是个十足的女儿奴,连勒令都说得像极了逗弄“不说不吉利的话,我家阿寐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爹”姜寐叹了口气,别下自家爹爹的手,像长辈一样说道“我在朝歌是有重要的事情,外加我还是大商的少司命呢,我若走了,宗祠之事该如何处理呢”
“那,那有比干嘛”东伯候并不想干“我明日就同陛下去说,让他撤了你的职。”
东伯候眼里的比干,合该是一头宗祠的牛,任劳任怨累死累活,但必须不能牵连自家女儿。
“您这样,一点儿都没有东伯候的风范”甚至下一句话,姜寐还活学活用了自家姐夫的名句“你还是我那个最宽容最大方最不无理取闹的爹爹吗”
东伯候先是一喜“爹爹是啊”
再又一愣“你爹怎么就无理取闹了”
最后,直到姜寐摆出昔日东地小公主的架势,挪到桌案的另一头冷下了脸,才叫东伯候缓了自己的说法,开始哄女儿。可姜寐毕竟哄了自家爹爹至少十年,在讲价这一方面,东伯候是真的没有丝毫优势,门口听墙角的仆从只听到东伯候的底线一降再降---
“那我去同陛下说,让你去东地当少司命,好不好”
片刻之后又是一降。
“那我来朝歌陪你,让你哥哥去守着东地好不好”
片刻之后重新再降。
“也不好啊”东伯候似乎犯了难“那,那我同陛下去请求,你每年来东地一次,一次一年,如何”
“”姜寐看透了自家爹爹的把戏,默默伸出一个食指“一个月。”
“”深知被女儿看透了的东伯候继续挣扎“半年。”
姜寐微笑“半个月。”
“一个月就一个月”最后成交的是眼疾手快握住女儿手指的东伯候。
可哪怕成了交,商王也允了诺,东伯候临离开朝歌前,还是担心自己的宝贝女儿。
年迈的伯候伴着暮色,以他常年所穿的绿色衣裳,展开衣袖,抱住他宛如朝阳的女儿,但到底是一边舍不下,一边不得不放手让她自己去飞,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护佑自己的女儿一生周全。
“你若有空,若能自保了,可以去西边看看。”
东伯候似是叹息的话语,让姜寐从自家父亲怀里探出脑袋“西边”
西岐
岐山
那边,又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