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乐园已经化作一片焦土,地面深陷,满是疮痍,到处都有建筑的残骸,到处都有炽盛的天火。
宁芙们晶莹透明的翅膀压在燃着熊熊烈焰的树干下面,残有被粗暴折断的痕迹。
她们只是诞生于河流湖泊或沼泽和森林的自然精灵,远不能和神抗衡。
至于居住在岛上的人类,则是地上那些干涸的血块,还有散发着焦臭的、形态各异的黑色物体。
塔纳托斯微微睁大眼。
冥界冰冷、严酷,到处有怪物游荡、不比大地,分割平原的弗莱格桑河中,熔岩滚烫,无声流淌。
但灵魂沉浮在岩浆中,尖叫和哀嚎从不间断的景象,也远比不上眼前半分震撼。
它如此不加矫饰,血腥、直白、赤裸,又带着森森的炫耀,仿若一处杰作。
这是力量。
绝对的,碾压性的力量。
塔尔塔洛斯从容在克里特岛的残骸之中穿梭,依旧没有将被影子束缚,几乎被挂在火海里炙烤的双生子放下。
“弱者。”
深渊之主刻意停顿了一下,在少年们看不见的地方,嘴角有瞬间的上扬,“尤其是不够服从的弱者的下场。”
青年声音沉沉,吐字缓慢而清晰,显然意有所指。
“现在,我们去见宙斯。克洛诺斯之子,万物的父,至高的王,神和人的共同主宰者。”
走出一段距离,他突然想起来,这样补充。
“当然,不是睡梦意义上的。”
修普诺斯脸颊莫名有些发烫,眼睛忍不住瞪得更圆。
“也包括你”他使劲咬松了那截影子,含糊,口齿不清地发问,甚至忘了带上敬称。
克洛诺斯是诸神之王他倒是知道,但克洛诺斯充其量只能调动地上的神,让他们服从他,冥界有自己的主宰者。
但宙斯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神这个名字他都听都没有听说过。
他仓促问完,随即,嘴巴又被捂得更紧,面颊被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从始至终,塔纳托斯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然而他没有办法替修普诺斯做任何事,他们被分得太开了,一个靠近青年的左侧,一个则在右边。
青年给他的感觉甚至比倪克斯还要深不可测。
他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替修普诺斯辩解的话,比如作为心灵相通的双生子,他可以证明修普诺斯绝对不是因为厌恶才表现得不配合,他其实很有好感,只是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再比如那句话其实是一种紧张和关心,并不是挑衅
诸多借口,到了嘴边,只变成了一句
“您的实力远超其它神。”
然而,青年没有再开口。
他只是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在燃着火焰的焦土上穿行,塔纳托斯无法揣测出他的喜怒。
空气中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
他们来到一处悬崖上,身上的束缚这才松开。
塔纳托斯第一时间上前,扶住另一道摇摇欲坠的人影,自己也因为脱力,不自觉朝对方身上靠去。
修普诺斯支撑住他的肩膀。
面容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区别的少年相互搀扶,依偎在一起的情形,更让塔尔塔洛斯加深了之前他们留给他的印象。
连爪牙都没有生出的幼兽。
“那就是宙斯。”
他伸出手,平静指向正那面泛着猩色的海。
循着青年苍白的指尖,塔纳托斯下意识向远方看去。
礁岩上,满是伤痕的少年正狼狈地喘息。
他几乎攀不住岩壁,身形摇摇欲坠,看上去随时会被海浪吞没。
宙斯。
他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实在难以将其和“神和人共同的主宰者”联系到一起,更不觉得自己未来会被对方统治,唯他是从,接受他的调令。
如果非要给出符合一个主宰者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