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大雪。
雪连下了十几日,就连天空都是雾蒙蒙的,空气中弥散着干燥的冷意,几乎要划伤人的喉咙,小八跟同僚共坐在地牢里,边抖擞边拨弄着火苗,想让火堆上的那壶酒热得快一点。
她们已经在这里轮班看守了十几日,牢里的人只有一位,据说是望月宗的一位峰主,名唤明雨。
她被宗主谢冷焰打断仙骨勾穿血肉押到了这里,这地方人迹罕至,又在雪山巅上,不说别的,光这酷寒就不是常人能忍受的,她没了仙骨与凡人无异,又衣着单薄滴水不进,连个喊冤的门路的都没有,要是搁了小八自己,早就哭爹喊娘了,可那人偏偏不松口,倒像是个硬骨头。
“嗨,什么硬骨头不硬骨头的,我看她再犟下去,就要活活冻死了”
同僚把酒瓶拎出来沥了沥水,给小八倒了一杯,又朝牢里努了努嘴“要我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她骨头再硬,还能硬过谢宗主她们可是亲师徒,同吃同住多少年,据说两人还有那么一段,多大的仇啊,说翻脸就翻脸,再不服软,等谢宗主的耐心耗完了,怕就没几天活头喽”
“我倒觉得,她就算服软也没活头。”小八嗦了一口酒,这才驱散了浑身的寒意。“两人好了那么长时间,谁知道她是把人家当替身呢,后来那正主一回来,她就筹谋着要杀谢宗主,搁谁也受不了。”
“那就难怪了。”同僚扯了扯嘴角。“这样的人,也是死不足惜。”
她们的声音不低,透着点肆无忌惮的意思,尽数传进了正主的耳朵里。
明雨置若罔闻,身上那件雪白的长袍早已脏得不能看了,底下隐约露出的雪白长腿,生硬地半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她垂着头,手腕被铁索高高吊起,环着的地方早就磨出了血,血又冻成了冰,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如何,整个人氤氲着透明的脆弱。
她张了张口,却因为没有分毫力气,而说不出半个字来。
不一会儿,牢外的闲话突然停了下来。
“您来了,谢宗主。”
“她怎么样,说什么了吗”
“没有。”
“嗯,我进去看看。”
接着,一个轻灵的脚步声逐渐走近,在牢门前停了下来。
谁都没有说话,明雨微微抬起些头,望着眼前的人,突然露出了讥讽的笑。
似乎是被这个笑容激怒,谢冷焰双瞳一滞,猛地踢开牢门,紧走几步到了她的面前,捏起了她的下巴。
脸被捏得被迫抬了起来,牵动了锁链和伤口,又开始渗起血来,但因为被冻得没了知觉,反而不觉得疼。
看她浑不在意,谢冷焰皱紧细眉“师尊,你还是不知悔改,对吗”
明雨的双目充了血,看不清楚眼前人的模样,但她知道,那是一张漂亮到极致的脸,清丽脱俗美若谪仙,三界内名副其实的第一美人,抬着她下巴的那只手则是清瘦皓白指如细葱,就连对方身上的幽幽香气,也是自己最喜欢的雪后苍兰。
一切,都是她亲自培养调教的。
只可惜,她究竟不是白若。
“白若怎么样了”她艰难地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
她的声音并不高,但谢冷焰修为了得,一定听得清楚。
果然,捏着她下巴的手突然发起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