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6)

今夜的遇害者同样死状凄惨。

秦礼和是长安城有名的布匹商人,死在自家卧房里,身中数百刀。

现场惨绝人寰,处处可见血肉飞溅。

施黛只看一眼,就很有自知之明地退到门边。

“刀伤全是生前所致。”

饶是阎清欢,见此情形也头皮发麻“凶手避开了所有足以致命的地方,伤口集中在四肢、后背和胸膛。也就是说傀儡师行凶时,秦礼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生生挨下几百刀,才因流血太多死去了。”

想想就瘆人。

“秦礼和死于乱刀之下,恰好与刀劳鬼的形象符合。”

施黛展开手中的淡黄色纸张“今天的志怪故事,就叫刀。”

青龙坊出现傀儡师的踪迹,镇厄司同僚闻风而至,带来了最新张贴的志怪传说。

这次的纤草纸,被贴在青龙坊以西的街头。

与之前两则一样,刀也是个善恶有报的故事。

主人公是个怯懦无能、性情孤僻的商人,某天见到几名贼寇打家劫舍,不但没去报官,还为虎作伥,将那家人害死。

事成之后,商人得到一笔数目可观的不义之财,结果夜夜噩梦缠身,终有一日,被冤魂化作的刀劳鬼寻来复仇。

今夜家主遇害,秦府一片死寂。

江白砚已被包扎好伤口,抱剑立于一边,忽地开口“听说秦礼和花天酒地,是刘夫人在打理布庄。”

“正是。”

刘夫人敛了笑,看他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

这位公子有张疏朗温润的好相貌,与他对视,却令她生出被毒蛇盯上的错觉,脊背发凉。

“秦礼和是个脑袋空空的财主。”

回想往事,刘夫人面露叹惋“他是江南人,二十多年前来到长安,靠祖传的银钱开了布庄,并向世代经商的刘家提亲。”

刘夫人自嘲笑笑“我与他说是夫妻,更像东家与账房先生。”

施黛品出猫腻“秦礼和不待在江南,为什么要带着祖传的家业来长安”

刘夫人摇头“我曾问过他这个问题,秦礼和没答。”

沉默片刻,似有犹豫,她低声道

“这件事,我很早就在怀疑。秦礼和自称江南越州人,却从没带我去过他越州的家宅。看他做派,不像养尊处优长大的少爷,粗鄙得很。”

他的来历是否说了谎为什么说谎倘若秦礼和并非所谓的江南财主,他带入长安的钱财又从何而来

施黛垂下眼,混沌脑海里,总算出现了一缕等待被抽丝剥茧的细线。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带着一大笔钱。

这笔钱的由来,就很耐人寻味了。

“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点。”

看着手中的纤草纸,施黛道“这些志怪故事里,主人公的性格与经历,能与每名死者完全对应。”

阎清欢“完全对应”

不对吧比如今天这则刀,主人公虽然也是个商人,但性格孤僻怯懦,与暴躁傲慢的秦礼和大相径庭。

“还记得第一篇吗叫画皮。”

施黛轻声道“画皮中的主人公虐待妻儿、强抢民女、霸占百姓家财,是个混账。这个描述,让你想到谁”

阎清欢微愣,悚然一惊“秦礼和”

“第二篇缢鬼。”

施黛点头“主人公是个伪君子,表面上衿贫救厄,被街坊邻里视为大善人。”

这不就是连环凶案中的第一名死者,那个乐善好施、道貌岸然的商人穆涛吗

“再看第三篇刀。”

施黛道“主人公孤僻怯懦,因与匪贼勾结,被噩梦缠身,心中阴影挥之不去。”

阎清欢脱口而出“是昨天死去的教书先生陈书之”

他清楚记得,那教书先生寡言阴沉,还很怕血。

“也就是说。”

纷乱的思绪渐渐凝集,阎清欢霎时想通“这些志怪故事里的主人公,其实都是以死者为原型,只不过分散错开了。”

譬如刀中的主角,融合了秦礼和的“布匹商人”身份,以及陈书之“孤僻胆小”的性格。

而缢鬼里的主人公,则是用了“教书先生”的身份,以及穆涛“温文尔雅”的脾性。

傀儡师将每两个人的特征杂糅在一起,写进同一个故事里,再打乱顺序,混淆视听。

乍一看见单独的故事,没人会觉得故事与死者有关。

殊不知,故事与死者、死者与死者之间皆有联系,两两交织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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