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繁重,施黛用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穿完,冲门外道“进来吧。”
木门吱呀作响,江白砚推门行入,睫羽轻颤。
施黛今日梳了简单的双髻,发间插一支蝴蝶玉簪。嫁衣鲜妍炽烈,衬得她肌肤莹白,不喧宾夺主,反而为少女平添姝丽艳色。
当她仰面看来,双目盛满璀璨灯火,有如水中明月。
施黛有点紧张,心里更多是欢愉,双手负在身后,笑出一颗白亮亮的虎牙“怎么样”
凝睇她半晌,江白砚嗓音放柔“很好看。”
施黛止不住笑意“谢谢你。”
她垂下脑袋,视线落在嫁衣上细密的针脚“绣这个,很难吧”
她端量着婚服,看不见身前人晦暗的眼,等抬起头,才辨清江白砚浓稠黑沉的双瞳。
他平素看人神情淡淡,对万事万物不甚在乎,而今凝了目,桃花眼幽邃含情,让人无端心口一轻。
没人逃得开这样的目光,像紧缚下来的锁。
施黛凑上前去,仰头亲亲他侧脸,认真道“嫁衣很漂亮,我特别特别喜欢。”
她向来如此,无论发生何事,总能给予对方最热切直白的回应。
江白砚低眉笑道“喜欢就好。”
施黛犹疑几息,神秘兮兮拉住他指尖“你跟我来。”
她小指一勾,领着江白砚走向床榻
,停在床边的木柜前☉,打开柜子,从中拿出一个小盒。
抱着盒子想了想,施黛把它递给江白砚“礼尚往来,你来开。”
这份回礼不在意料之中,江白砚略一怔忡,伸手接下。
盒子不大,他轻易打开,入目所及,是一沓小册和满满当当的银票。
施黛有些不好意思,抿唇笑了笑“你翻开看看。”
修长五指搭上书册,江白砚打开其中一本。
昏黄烛火落在睫边,他眨落光晕几点,无言轻哂。
全是被施黛精心整理过的手写册子,这一本上,记录有与极北之地相关的种种。
最适宜观游的路径、途中行经的去处、以及当地独有的民风民俗。
最醒目的一页里,写满了北地名声在外的美食美景。
拿起另一本,是关于江南。
“我们不是说过,要一起出游吗”
施黛摸摸鼻尖“我都准备好了,周游路线、注意事项、需要的银票。到时候,你跟着我就好。”
她眨眨眼,红唇勾开一线“虽然比不上嫁衣珍贵这是我给你的回礼。”
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施黛不习惯一味被付出。
成婚是两个人的事,江白砚愿意为她耗费精力绣成嫁衣,施黛觉得,自己理应给予回应。
过往十年里,江白砚多数时候被困囚牢,少有得见天日的机会,从邪修身边离开后,又久经杀伐,几乎没体会过寻常人的生活。
从某个方面来说,他有近似纯澈的稚然。
从前江白砚缺少的,施黛想为他补回来。
“整个大昭尽在这盒子里了。”
施黛踮一踮脚尖,难掩欢愉“山山水水,五湖四海,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好吃的好玩的,我也全可以送给你。”
她说罢仰头,声调绵软轻柔,笑意像灯花迸开“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话音方落,江白砚拥她入怀。
嫁衣如火,他的白袍不染尘埃,两相交叠,似红梅映雪。
心口饱胀,江白砚略略侧首,轻吻她白皙脖颈。
遇上施黛之前,江白砚不曾想过,会有如她一般的人长留于身。
他的一生仅为复仇而活,污浊阴晦、无趣乏味,如同一眼望得到头的荒芜长夜。
唯有施黛,像陡然出现的朝晖,扰乱一池死水。
只有她。
“嗯。”
尾音清润,江白砚的吐息落在她侧颈“施黛待我好。”
被吻得酥酥痒痒,施黛环住他劲瘦侧腰,下巴搁在江白砚肩头,轻轻蹭了蹭“你喜欢吗”
江白砚眨眼,掩下瞳底幽邃暗潮“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