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近惟不打算回去,只在下楼后找了一处站着。幸好手机电是满的,他倒也不担心陆听瑜会联系不上自己。
唯一担心的就是对方还会不会再联系自己,再问问自己有没有冷。
离开酒店后那股要淹没他的情绪渐渐落下,随着代替的是蔓延上心头的孤寂和绝望。一种他之前从未体会过的情感,让他心仿佛被来回揪着折磨一般。
顾近惟站在一处路灯下,看着对面的长椅也没有去坐的心思。就像陆听瑜说的那样,他不觉得累,不觉得冷,不知道什么是生气,不知道什么是高兴,没有人该有的反应。
但,怎么会呢。
许是情绪起落过大,他现在心里麻木得厉害,脑中比雪地还要空白。他除了陆听瑜的楼下,哪里都不能去。
离开这里就是死路一条,他不能离开陆听瑜。
在他孤寂暗淡的人生里,只有靠近陆听瑜才有不一样的光彩,也只有她会关心自己有没有受伤。为了那片刻短暂的关怀,他可以付出一切,付出他稀缺的一切。
哪怕对方存心要作弄自己,打两巴掌给颗甜枣也行,因为他没了甜枣活不下去。
夜间风愈发大,顾近惟脚步微动时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站了很久,腿都有些僵硬。
明明没有消息提示音,但他还是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陆听瑜有没有回复自己,聊天框空荡荡的只有自己发过去的信息。
顾近惟拿着手机走至长椅旁坐下,冻得发僵的手指往上慢慢翻看着过去的聊天记录。
最终翻到第一天加好友的日期,是陆听瑜发的第一条信息男朋友晚上好。
他眼神分毫不颤地看着那句话,想到最开始的那段时间。
他跟听瑜是高一到现在的同学,但从未有过交际,两人就连社交软件的好友也没有加过。最开始顾近惟对她的印象只是一位陌生同学,如果非要再详细点那就是娇纵成性脾气无常的富家子弟。
直至某次她叫住自己,问自己叫什么名字。
他当时性格冷僻,被接回顾家后迎接的也是无端的针对和嘲讽,面对这样一位陌生同学顾近惟自然不认为能有什么好事。
没想到对方不仅执着于问他叫什么名字,而且在得到结果后笑了笑,夸自己的名字很好听。
那是顾近惟第一次仔细观察陌生人的笑容,陆听瑜长的很好看,是放在人堆里都能轻易察觉的美。但是顾近惟却被她嘴角的笑意和眼神的温柔吸引。
之后的一个月里他经常会在各种地方遇到陆听瑜,接触到她。他的心思不自觉全都关注着陆听瑜,直至一次不小心碰到她,对方惊讶地说了句抱歉后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好像从那天开始她就故意避开自己,自己再也不能常常遇见她。
顾近惟缺失了十几年的情绪在那刻涌上,他做了很是出格的事,在放学时的空教室里向陆听瑜表白。
她同意了,两人加了好友后对方发过来的第一句就是男朋友晚上好。
忽然脸颊上有一处湿润,顾近惟伸手触着那块皮肤,抬眼仰视发现下雪了。不过雪下得很小,一触及皮肤就融化成水,但一直在没有遮挡的天幕下,头发还是会被打湿。
他也没打算找遮挡处,只伸手将屏幕上的雪擦去,然后给从不回复的陆听瑜发信息。
想告诉她外面下雪了,但这样未免有强迫她可怜自己的意味。顾近惟最终还是将手机振动打开后放回口袋中。
只静默地坐在长椅上,冷冷地看着这场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