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八乃是细作营公费购买,那时烟年上报说要买鸟,指挥使抠门,嫌别的鸟儿贵,在市场里转了几圈,才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只便宜鹦鹉。
小贩要二十文钱,指挥使砍价到八文,两人站在市口唾沫星子横飞厮杀小半个时辰,以指挥使大获全胜而告终。
因其潦草的身价,鹦鹉得名小八。
事后,指挥使洋洋得意带它找烟年,被烟年怒骂小气“你家装门不安门环吗隔几条街都能听见你抠门的吱吱声”
“有个鸟样就成了,你管它好不好看呢”指挥使据理力争。
因小八发育不良,不甚灵巧,无法受驯,所以烟年只把它当个宠物养。
喂了半年,把呆鹦鹉喂成了个傻黑胖,傻黑胖往廊下一站,对外宅景观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
叶叙川扫过一眼,目露嫌弃之色,摆了摆手,示意烟年速速把它带下去,别伤了自己的眼。
可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又开口道“你既然教过它说话,便让它说上两句听听。”
烟年一愣。
她教是教过的,可从未在叶叙川跟前教过啊
他从何得知小八会说话的
莫非偷听过
有道是含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她顿觉慌乱,怕小八报出蒺藜和指挥使的名字,强笑道“教是教了,可小八愚笨,不如”
小八一听说话二字,登时来了精神,
鸟头一抬,小八拍拍翅膀,口吐人言“叶大人叶大人”
空气突然安静。
安静中凝固着令人窒息的尴尬。
妈的。
烟年把脑袋一低,作娇羞状“不过偶然说过几次,它便记住了,倒不是我刻意去教”
谁知,她话音未落,小八扯起嗓子,气壮山河地又嚎了一声。
“竖子禽兽狗东西”
这回空气是真的凝滞了,拧一拧都能滴下铁水来。
什么机警应变都没了,烟年心里只剩四个大字,一会排成一个雁形,一会排成一列,一会扭曲成小八欠了吧唧的滚刀肉模样
四个字,字字血泪吾命休矣。
“竖子,禽兽,狗东西”
叶叙川缓缓重复了一遍。
片刻后,他凉飕飕地一笑,森冷目光中仿佛飞出无数小小的冰刀,直插烟年脑门。
烟年生无可恋。
毁灭吧,累了。
大风大浪都挺了过来,竟在一只蠢鸟身上翻了船,八文钱葬送了她的细作生涯,可见天下从无白捡的便宜。
众所周知,叶叙川此人极为记仇,睚眦必报,骂他是个什么后果早有人以身试法,去岁朝堂上,曾有一御史当庭怒骂叶叙川无耻败类,这位好汉可至今还蹲在天牢里数蘑菇呢。
她做好了数蘑菇的准备,有气无力解释“不是我教的约莫是前阵子邻家闹扒灰时,它听了一耳朵”
叶叙川不怒反笑。
他温柔道“邻家李员外全家都为陇西人士,你这鹦鹉却说一嘴漂亮的官话,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
烟年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