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晏凤珣淡淡说,“我以为,谢吏目是还沉浸在昨日的温柔乡中,乐不思蜀。”
谢怀宁一怔,略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眼晏凤珣。从他的角度,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瞧见他下颌如刀刻一般的线条,和泛着冷白色调的小半张侧脸。
晏凤珣不是晏行舟,他这一句,便是随口而出的调侃玩笑也比寻常更显得咄咄逼人。
谢怀宁垂目,不卑不亢“微臣记得,大夏对官员去秦楼楚馆,似乎并未有何禁制便是殿下手下的刘太医,似乎也是似云来的常客。”
晏凤珣身形未动,只将眼尾往他的方向压了压,余光落在了他身上“所以谢吏目是将自己与刘太医作比”
谢怀宁回答“微臣医术低微,自然远比不得刘太医。”
晏凤珣站在前头,听着他的话似是笑了声,冷声低语道“如九皇弟所言,吏目虽年岁不大,倒真是生了副伶牙俐齿。”
说罢,将视线收了回来,抬步上了马车。公公汪寅和驾车的侍卫紧随其后。
谢怀宁停在离他五步开外的地方,迎着光微微眯眼看着他的身影。
直到目送着晏凤珣上了车,见对方并未示意自己跟上,心底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带着行李欣然往后边备着的马匹处走。
可刚刚走了几步,还没越过车厢,却见车帘自里面撩起,上方露出了汪公公那张圆润讨喜的脸“吏目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太子殿下等着您呢。”
谢怀宁眼神微动。
目光透过那撩开的间隙穿过汪寅落在里面端坐着,却淡淡垂眼朝自己这边看来的男人侧脸,心下直觉这一去大约又是场鸿门宴。
只是骑虎难下,只能道了声“是”,缓步上了马车。
虽说这马车规格看上去不大,但到底是太子出行,车内里的装饰与他平常用的那些简直天差地别。谢怀宁踩在柔软昂贵的兔绒地毯上,仿佛行车的颠簸都立即去了半数。
但若是可能,他倒是宁愿同侍卫们一起骑马。
汪寅从谢怀宁手中将行李接过放在马车车凳之下,便告退出去同侍卫长一同驾车去了。
偌大的空间里登时只剩了谢怀宁和晏凤珣二人。
风将车帘微微吹开,阳光透过车窗洒落进一个边角,落在晏凤珣上半张脸上,将他微微眯起的眼眸染成淡淡的金。
“出行之前,小九曾找过我。他责备我将你拖入这浑水。”
晏凤珣冷冷开口,他的声音听不出丁点起伏情绪,可谢怀宁却也知这并不是什么好话。
他也没想到晏行舟真的能为自己去找太子争辩,早先反驳沈戎的话这会儿倒显得微妙。可当下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疑惑,斟酌着回道“九殿下心善。”
“可他平日却不见如此心善。”
他看着谢怀宁,伸手为两人分别斟了杯茶,声音纵然平静却也因为那冷硬的面容而叫人觉得压迫。
“据我所知,你十七岁上自江南进京,投入梁相门下,这些年梁相待你不薄。”将其中一杯顺着木桌推到谢怀宁面前,下压的眸子审视着他,“谢怀宁,好端端你背叛梁相投奔小九又是为的什么名,利,还是”
“若我说是怀宁飘零半生,识人不清,直到见了太子与九殿下,才知谁是明主,继而倒戈殿下也是不信。”
谢怀宁捧着茶盏思索片刻,回望他如子夜般漆黑,却似乎从不曾存在半点迷茫与柔情的眼瞳,疑惑道“所以殿下心中想听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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