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轻薄的睡衣凉飕飕地贴在他身上,要不是因为拉不下脸面,小少爷必然立马跑到外面捡回来自己的羽绒服。
甚至直到爬进睡袋里的前一秒,顾郗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耍脾气扔了外套,连原本爆发过的火气都变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帐篷外
还呆呆坐在原地的黑色黏液似乎是被人类青年一连串的举动惊讶到了,以至于他就愣着头被乱七八糟的果实砸了半天都不曾反抗,像是个呆滞不动的活靶子。
直到“滋啦”的拉链声落下,他才慢吞吞地扭头,发现浅色的帐篷被关了个严严实实,甚至连露天的透明小窗都被生气的人类给拉住了。
安静片刻,匍匐在雪地中的黑色如同喷发的火山直挺挺立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嘶鸣,一副凶狠到要掀翻帐篷的模样。
但这凶样并没有持续多久,甚至可能不到十分钟。
无人理会的黑色小山停止了汹涌,又缓慢从默珥曼族人的身后降了下来。他恍若被一团黑色火焰围在中间的无助大猫,歪起脑袋盯着帐篷一个劲儿地瞧,呲牙轻微哈了几声,又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巴。
准备饲养的人类怎么可以比他自己还凶
苍茫的冰谷又猛然陷入寂静,前不久人类嘴里发出的质问声还回荡在默珥曼族人的脑海里。他如同老化很久的机器,异化后基本不怎么使用的大脑缓慢转动,捕捉、理解着那些词汇。
然后,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果实砸到的脑袋。
冷白到缺乏血色的手掌立马摸到一滩黏糊糊的汁水,淡淡的清甜早已经被他身上的血腥气同化,变成了有点儿甜腻发腥的滋味。
但他并不嫌弃,而是小心伸出舌尖,略粗糙的舌面缓慢蹭过掌心,再一次品尝到了清爽甘甜的滋味。
这些似乎是人类要留给他吃的
清爽的口感比烫舌头的烤肉要好吃很多
被砸了一顿砸去捕猎后兴奋的默珥曼族人坐在雪地里,赤裸的手臂露在外面,挨个捡起碎裂在地上的果实。
前不久还凶残到准备吃人的魔鬼瞬间就像是只乞食的小狗,一点儿不浪费,很快粘着雪粒和冰碴的果肉就被解决得一块不剩,甚至连手指上的汁水都被吸吮地干干净净。
又呆坐了几秒,黑色黏液揪起半搭在自己身上的银灰色羽绒服。
本来清亮干净的颜色在这些日子的野外生活中染上不少污迹,明显主人有好好爱护,只是避免不了被剐蹭出来的裂痕和来自黏液的血液涂抹。
黏液露出一只蓝眼睛瞧着手中衣服,随后举到脸前嗅闻
牦牛尸体上的血腥气,果实汁水的清甜,那只鸟的羽毛味儿,冰雪味儿,象群的味道杂乱的味道掩盖了衣服主人的气息,那股温暖、发甜的滋味变成了他想要却找不到的东西。
异化状态下的默珥曼族人有些暴躁地将手里的衣服扔在雪地里,但没过几分钟,他像是软成滩液体的猫咪一般,伸展着躯干往凌乱洒着积雪的羽绒服上蹭。
那是全部由兽性支撑的姿态。
从脑袋到肩胛、腰腹,烫到发麻发痒的尾椎,以及连接着人鱼尾巴的那一圈皮肤,沸腾的黑色黏液逐渐包裹不住如游鱼搁浅、胡乱翻腾的默珥曼族人。
很快,那条巨大的、鳞片细密排布的尾巴露出冰山一角,那是不同于黏液的黑安静、神秘又极端。
这条堪称漂亮的鱼尾在短暂地出现后又迅速缩回到黏液下,下一刻探出的黑色分支将人类遗落的羽绒服勾住拽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