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戍进屋没见着桃榆瘫倒在椅子或床上,不想竟提着笔正在桌前不知写什么。
他原本以为是在跟家里写信,不想走上前去,却瞧见册子上记着大沅朝五十一年,经行水溪县,夜宿湘月客栈,开十八文通铺十三张,四十文人号客间一间
“记账”
桃榆应了一声“出门分分文文的都当记明白,一则后面能算开销,给大伙儿生意做成的钱,二来若有扯皮的,也好有凭证。”
霍戍道“看来这是还带了个账房。”
“为难你身兼数职,到时候得多分一些银钱给你才是。”
桃榆笑了笑,静心仔细写完以后,方才放下笔待着墨干。
他看向一头理着包袱的霍戍,起身走了过去,忽而一头扎在了他的身上,整个人都依着他的后背,像是一条无骨鱼一般。
霍戍眉心微动,偏过头看向抱着他腰的小哥儿,黏黏糊糊的贴着他。
“怎么了”
桃榆摇了摇头。
许是头一次夜宿他乡,有些陌生,又或是颠簸了一路,身子有些疲重。
虽整日都不曾下过马车走过一步路,可是一直圈在马车上也并不见得多舒坦,腿脚盘的发胀。
他黏在霍戍身上,道“我就是觉着腿有些酸。”
霍戍没说什么,折身把人抱了起来,送到了床边坐下。
他握住桃榆纤细的脚踝,往上些给人轻轻的捏着小腿肚子。
“歇会儿我给你叫点菜,你吃了便早些睡下。赶路不比干活儿轻松。”
舟车劳顿自有道理。
“就别叫菜了吧,让大家看到不好。”
桃榆靠着霍戍“吃些干粮就是了。”
“花钱也是花的自己的钱,出了水溪县就要进连平府了,届时有很长一段路不能见着县城,你就是想吃也吃不了菜。”
桃榆道“那少叫一点,我也没什么胃口。”
不多时,小二送热水上来,霍戍便吩咐了饭菜。
桃榆撑有点昏沉的身子去擦洗了一番,泡了个热水脚,倒是舒服了些。
夜里吃了一碗饭,早早的就进了被窝里。
霍戍没去折腾旁的,先行陪着人睡下。
外头的被窝难免冷,霍戍躺着倒是没多一会儿便暖和了。
依照往常,只要靠着霍戍在暖和的被窝里,没一会儿便就睡着了。
今儿身子分明倦的很,却是不怎么睡得下。
躺在床上也总还觉得摇摇晃晃的,感觉还在马车上一般。
他合着眼睛,尽可能的想让自己赶紧睡着。
霍戍搂着怀里的人,往日里睡前必当聒噪的小哥儿,今日安静的有些让他不习惯。
他借着微微烛光,垂眸间见着桃榆眼尾微红,眼泪已经滑到了脸上。
他眉心一紧,虽是未有多言,他也晓得桃榆是想家了。
霍戍并未出言安慰,只是将人抱的更紧了些。
虽是心疼,可若是今日不曾带他出来,他在家中定然也会因为思念他而如此。
两厢都得是要哭。
当真是个哭包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