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做行商的,一个个都是人精,如何看不出本地卢知县和镇子北边魏家的主人从前认识。
交情如何不好说,卢知县进门时的满脸惊恐表情可不能作假。
“这魏家有来头啊”
“可不是。魏家的家仆一口一个卢久望,在江县地盘直呼父母官名讳,那是半点也不怕”
“那咱们今天围着魏家岂不是”
相熟的行商小声议论着,外围的几个悄然抬腿不声不响走人。
有和沈家相熟的几个过来打个招呼,压低嗓音相劝,“既然今日未寻到祁世子,我们不如有事改日再说,改日再说。”
魏家门外围满的乌泱泱的人头很快四散去了。
人群散尽后不久,吱嘎一声轻响,魏家的门再度打开。
叶扶琉领着秦陇和素秋从魏家门里出来。
边走边小声议论,“你们瞧见卢知县刚才走过庭院时的脸色吗那汗出得一层层的,脸色发白,衣摆都打颤。卢知县是不是和魏家从前打过交道,结下了大梁子”
秦陇瞧着也觉得纳闷,“两边肯定是认识的。但县尊是官,魏家是民。就算两边曾经闹得不痛快,哪有父母官怕老百姓的道理”
叶扶琉若有所思“寻常平头老百姓,父母官肯定不会怕的。但放在魏家唔,倒不觉得奇怪。”
电光火石间,她的思绪转出了千百里。
记得卢知县是从京城贬来江南的官儿收拾包袱上任,从北往南上千里路,必然要经过北边中原的大小山林嘛。
占山翦径的山匪盯上路过的肥羊,把人绑上山寨,一顿收拾,当面咔嚓砍了几个人头,吓破了胆的准县官乖乖奉上所有金银细软,狼狈脱身,心有余悸地奔来江南上任
嘿,巧了,年风水轮流转,当年抢了卢知县的魏三郎君金盆洗手,归隐江南。正好归隐在卢知县管辖的五口镇里,多年前打过交道的故人,迎头撞上了。
惊吓不惊吓意外不意外
叶扶琉心里升起几分敬仰,感慨说,“能叫官儿见面躲着走的,那才是行当里顶尖的大前辈呀。”
素秋
素秋一言不发地走出魏家。出门时脚一软,差点踢到门槛。叶扶琉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怎么了”
素秋神色复杂,咬着唇不说话。
叶扶琉之前悄悄跟她通过气,但太过匪夷所思,她心里始终不大信来着。这么多天过去,素秋在叶家如常起居,和魏家如常来往,她几乎把自家娘子当天提醒她的话给忘了。
隔壁魏大长得虽然彪悍,但性子直来直往,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她觉得是个心眼实在的好人。
直到今日,见了满脸惊惧进门、腿脚都发颤的卢知县,她才突然意识到。
打了几个月交道的脾气都挺好的隔壁邻居还真是北边来的大山匪啊。
斯文寡言的魏家郎君是下令砍
人不眨眼的山匪头子。
魏大不用说,肯定就是拿刀砍脑袋像切瓜的山匪了heihei
素秋的嘴角细微抖动几下,想哭。
叶扶琉虽然不知素秋突然哪里不舒服,但看得出她身上不得劲,扶着素秋跨过门槛,走到叶家门前。秦陇推开了门,叶家三人消失在门后。
叶家斜对面的小巷静悄悄的。几个人影从小巷暗处走出,为首那个盯着叶家紧闭的大门。
沈家亲信低声劝慰,“大当家,人都走了,咱们也走罢。今日寻不到祁世子,改日去别处寻。”
沈璃盯着叶家的门,“她为什么从魏家的门里出来”
“咳,处得近的乡里邻居,互相串门走动,不奇怪”
身边亲信都是知道当家的心思的,自己劝着也不得劲,索性换了个说法。
“叶小娘子不是一个人出来,是领着叶家所有人出来的。晴天白日的,出不了事,大当家别多想。”
另一个悄悄道“魏家郎君重病了几个月,眼瞧着还没全好。即便俏生生的小娘子站在面前,他除了用眼睛看,他还能做什么大当家安心”
沈璃打断他们“刚才魏家郎君站在门边,你们看清人了”
沈家亲信齐声道,“看清了。”
“魏家郎君的病是没好全,但看起来比之前大好了。既不会消瘦得风吹就倒一般,苍白病色也好转许多,像个正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