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宴礼漆眸深邃悠适,漫不经心将她从上而下扫过,目光落到葱白纤细的指尖,稍作停顿。
他不动声色招来服务员,手掌挡在唇边,低声交代了两句。
“我叫宋文识。”宋文识伸出手,说“以后见了,叫我宋哥就行。”
时宴礼回头,视线扫过他外伸的手掌,像锋利的刀刃,刮得宋文识手疼。
“好。”沈幼卿说“我叫沈幼卿。”
未等她伸手,对面的宋文识忽然收回,朝她友好地笑“抱歉,刚打完球不干净,就不脏妹妹的手了。”
沈幼卿笑了。
他一口一个妹妹,但语调无轻浮,没让她感到不适。
如此自来熟的大佬,倒是少见。
“扣扣扣。”
敲门声响,有服务员端着托盘进来。
时宴礼朝台球桌角点了点下巴,嗓音磁沉“放这儿。”
服务员将托盘放下,说声再见,便轻声退下。
圆形的金属托盘里,放着杯热水,还有和未开封的创口贴。
沈幼卿多看了眼那盒创口贴,讶异看两人“几位谁受伤了吗”
宋文识茫然,一无所知。
时宴礼伸臂,将其捡起,慢条斯理撕开封条,修长坚硬的指节勾开盒盖,从里取出一条创口贴,撕开贴纸。
一系列动作,看起来松散,却又细致,若细究,还能瞧出几分温柔。
将拆封的创口贴捏在指间,他掀眸,看向沈幼卿“手伸过来。”
沈幼卿轻轻“啊”了声,不知他要做什么。
她懵懵然“我没受伤呀。”
盯着她看两秒,时宴礼伸手,不容拒绝地捏住她左手手腕,抬起。
那枚创口贴,被帖在她左手食指指间,将那细细的、自残似的血痕遮盖。
沈幼卿愣住。
随着指间被柔软裹住,好似有一根细软轻盈的羽毛,拂扫在心脏,电流般的痒,通过敏感的神经,迅速传遍四肢百骸。
包好后,时宴礼拇指轻抚她指尖。
男人应是常年运动、握笔,指腹粗糙,轻易穿透创口贴那薄薄的一层,毫无阻碍地传递到沈幼卿指尖肌肤。
那一寸之间,酥酥麻麻,像好多蚂蚁在啃噬。
沈幼卿过于惊诧,此时还未反应过来。
下一刻,男人不轻不重地用力一按,他嗓音淡淡沉磁“难受了就去伤害别人,伤害自己,是最愚蠢的行为。”
宋文识摇摇头,只敢在心里“啧啧”感叹。
熟悉时宴礼的人,就知道他这会儿,非常生气。
微微尖锐的疼痛,将沈幼卿的神智唤醒,她倏地抽回手,垂下眼睫。
灯光落下,在眼下画出半圈带着光隙的阴影。
她小小声音“谢谢。”
“难受了就去伤害别人,伤害自己,是最愚蠢的行为。”
这是沈幼卿从未听过的论调,即觉惊骇,而心底,又有一个似极遥远的声音告诉她,他说得没错。
催生着被封印的小恶魔,给予它力量,让它蠢蠢欲动地想要冲破封印。
宽敞无垠的包间,一时安静下来。
101包间外,有一个不小的院子,隐私性极好,牡丹花丛优雅艳丽,大树枝叶葳蕤。
此刻室内寂静无声,几乎能听见院子里风来树动,叶子哗啦摇摆的声音。
连那边练球起兴的秦淮厌也发觉不对,抬头望过来“怎么了这是”
向来注重礼仪教养的小姑娘,这会儿埋头装死,什么礼貌的,皆被抛到九霄云外。
这么尴尬下去也不是办法,宋文识“哈哈”笑两声,说久仰沈幼卿大名,用眼神向时宴礼申请,是否能与她来一局。
为转移注意力,沈幼卿果断答应,顺带小声介绍下自己生意,说她在这里兼职,有空可以找她打球。
听到后面,时宴礼笑了,难得真心入眼底。
一直到窗外暮色朦胧,古色古香的院子里,灯火依次亮,树影横斜粘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