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你别怕,”她贴在他耳边,在众神的注视中,告诉
他,“以后神仙就都不在了。”
昊天抱着她,问“那得多以后呢”
“五千年快六千年吧。”
“真的吗”
“真的。”
“对不起,”她又在说这句话了,“我怕这天,怕这漫天的神魔,怕一不小心卷进去死掉,所以,所以,明明知道结局,却还是袖手旁观。”
“昊天,我一直对你很不好,我懦弱又自私,胆怯又卑劣,是个很糟糕的人。”
“不是。”
瑶姬咳出血来,埋在他怀里,她缓慢地闭上眼,贴着他脸的手无力地缓缓垂下,昊天立即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的真正坠入脏污的血地上,她张了张嘴,眼皮越来越重,用气音在他耳边,极其微弱地说
“我真的很糟糕,你以后别再喜欢我了,不值得,你”
听到了吗
话还未落完,她的手就彻底贴在了他的手心里,紧紧相牵。
神农跑了一路,赶到时听到了昊天凄惨的笑声。
这笑声和着天上不断劈下的天雷,十分瘆人
刚刚还在问罪的众神都退后了几步,神农跑上前,看着脸色苍白,似乎已经死去的女儿,悲不自胜。
昊天看了神农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轻轻放下瑶姬,抱着瑶姬怀里依然活着的云华,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漫步朝外走。
这会儿,不管是天雷,还是业火,都无法要去他的性命。
他去了西昆仑,将他最后的牵挂交到他仇人手中后,在重重包围的女娲宫,在朦胧的细雨之下,穷途末路。
他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到了玄女的叹息声,也听到了云华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他浑身湿透了,可浑身染自涿鹿的黑烟仍旧不散。
此情此仇此债,硬生生将他逼成了只活着的恶鬼。
他站在讨厌的大雨里,望着西昆仑灰蒙蒙的天,过了很久,在众神的围堵之中,低下了永远高昂的头颅。
在他低头的一瞬间,在瑶姬死后终于自由行走,宛若游魂一般的杨婵终于明白涿鹿鬼域里可能没有最凶最恶的鬼。
因为那只最凶最恶的鬼,就是活着的昊天。
他低下头,乌黑的长发垂到眼前,遮住了那双璀璨到要与日月争辉的眼睛,他轻声说
“我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