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趴在床边干呕,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阿梧。”一旁的少年帝王见此情景,平静而又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手中的鱼羹“啪”得一声落在了地上。
上好的白玉碗在地上摔成了两半,里面的鱼羹撒了一地,香味瞬间扩散开来。
然而祝卿梧闻着这味道却只觉得恶心。
暖阁内的炭火烧得太旺,连空气中的氧气似乎都一并烧了个干净,他捂着胸口大口呼吸,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喉中突然涌出腥甜,眼前因为刚才的干呕而泛出生理性的眼泪,模糊一片。
因此祝卿梧许久才看清手中湿黏一片的竟然是血。
一旁的堂溪涧抱住了他,似乎冲着还跪在地上的太监喊着什么。
然而祝卿梧的双耳却只有阵阵耳鸣,什么也听不清。
他想告诉堂溪涧不要着急,却开不了口。
只能静静地望着他,心底竟兀得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
原来他还会为我着急
只是在这样的时刻并不值得欣喜。
眼前彻底黑下来之前,祝卿梧的脑海里想的只剩下了一件事。
他该怎么这副身子彻底撑不住之前,护住玉珠和小豆子。
耳边的声音很乱。
祝卿梧似乎听见了很多人的声音。
好像都是太医,围着他讨论着他的病。
他们七嘴八舌地一起说着,因此祝卿梧什么也听不清,但想必情况不容乐观。
因为太医们还没说完,便被堂溪涧的怒喝声打断。
接着,屋内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这次的安静持续了很久,久到祝卿梧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祝卿梧还没睁开眼睛,先闻到了淡淡的梅香,闻之似乎连呼吸都变得舒畅起来。
祝卿梧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这是雪中春信。
那是一年冬日,梅园白梅盛开,太傅要各位皇子去梅园赏梅作诗。
下学后,堂溪涧撑伞去接他,却见他捧着一束白梅走了出来。
那日下着大雪,堂溪涧的身上和怀里的梅花都落了雪。
他却捧着一捧白梅走到他面前。
“这是龙游梅吗”
“不,这是雪中春信。”堂溪涧回道。
“雪中春信”
“嗯,下雪日,见梅尖凝雪,视为春之信。”
“阿梧,春日要来了。”
祝卿梧睁开眼,果然看见窗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玉瓶。
里面插着几株白梅。
应是从梅园采摘下来不久,上面还沾着些露水。
祝卿梧正看的愣神,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梧。”
祝卿梧闻言猛地回过头去,然后就见小豆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床边。
“小豆子。”祝卿梧连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气血上涌,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小豆子见状,连忙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祝卿梧抬头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个遍。
小豆子依旧穿着那件灰蓝色的太监服,衣服有些旧了,但看起来干净整洁。
“没事。”小豆子冲他挤出一个笑来。
祝卿梧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阿梧,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小豆子突然说道。
“道别”祝卿梧闻言心中一紧,“你要去哪儿”
小豆子似乎看出来了他的想法,连忙说道,“你别担心,陛下贬了五皇子为庶人,不许再入郢都,不日便会离开,我想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