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验的结果并不出意料,第二天一早王恕便打来了电话,直接告知病原体。
“b型志贺氏杆菌,或者说痢疾杆菌。样本的含菌量还不低,如果直接入口,八成要感染。”王恕道“不过你在哪里取的水自从下水道改造后这种东西罕见得很了,本市十年没有过发病记录。”
“随便在野外的河水里取的样。”林貌含糊解释。
“野外那倒不奇怪。”王恕道“我就说这菌型怎么这么原始呢。现在的痢疾杆菌或多或少都得带点抗药性,就你这样本干净得跟没进化一样,说实话我都想一点保留当标本不过,野外的河水居然都会天然带菌那可不常见。”
“这种情况正常吗”
“也没什么问题,多半是河道淤泥被带病有机物污染,然后由暗流将菌种给带了上来。这在过去防疫案例中不少见。”大概是看在大手子的面子上,王恕解释得很详细“不过,志贺氏杆菌移动能力很差,一般不能生活在流水中,出现病菌的野外水体,一般是因为河道变化流速减慢,转为变相的死水,导致毒素富集。”
林貌虚心请教“那这种死水的情况,一般怎么治理呢”
王恕不以为意“治理治理什么都说是荒郊野外,你别喝生水不完事了这种一般插个牌子提醒游客就算尽到义务当然非要治理也不是不行,反正都是三板斧生水煮沸、改造厕所,疏通河道,顺便给淤泥消消毒就行。”
“不对,你问这么细干嘛我说大佬你不会又要开基建文了吧你开新文都不叫我”
面对骤然警觉的王医生,林貌费了极大的力气,甚至许诺下开新文十更的惨痛条约,才终于勉强逃脱。挂掉电话后他抹一把脸,为将来的工作量稍稍感叹,然后便迅速将一切抛给了数月的自己来忧虑。
林貌思索片刻,伸手摸出笔记本,打开了里面保存的高清图片。
这是他们为解决卯二娘四处踩点时,用无人机来回拍下的照片。照片中五行河宽广辽阔,但河道却是回环曲折,像一条蜿蜒的藤蔓。如果王恕所说不错的话,那么这种九曲回环的地形,的确会大大减低近岸河水的流速,制造出变相的“死水”。
林貌放大了照片,在高清摄像头下,他能清楚看到河岸上取水的痕迹。五行村的村民显然没有掌握足够的建桥与造船技术,他们只能在河流沿岸就近取水,顺带着将致命的病菌一同引入村中。
当然,河水中的带菌量不是固定的。一旦春水解冻、暗流发生变化,原本干净的水源也可能被冲刷出的淤泥污染。不过,这种现象已经远远超出了唐人的认知,也只有卯二娘的天生神通,才能察觉危险,引导村民避开这所谓的“瘴气”。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外界知识的强力介入,每年以两个童男女来召唤卯二娘,似乎还真是相当“合算”的买卖。
虽然这些外界知识或许只是“注意卫生”、“餐具用热水与草木灰消毒”、“碱性溶液可以去除油污”,浅薄之极的常识。但仅仅这一点常识,已经不知是多少性命生与死的关窍。
林貌关闭图片,打开了资料库与备忘录痢疾算是与人类文明相伴始终的老朋友,赫赫有名的传染病。根治这种东西,需要的是现代供水系统、需要爱国卫生运动,需要极为复杂的公共安全体系,需要一个极其强大的现代文明;但要遏制这种东西,却只需注意几个关键步骤即可。
林貌一目十行检索论文目录,不自觉想到了被自己威逼着洗漱清洁的五行村。也不知他们把事情办得如何了可千万别掉链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