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是心口烧,一口气顶上来难受至极,外加喘气不顺,咳着咳着整张脸都能憋红了。这会儿虽然还咳,可显然是方才太过着急所致,等到这口气喘顺就不再难受,双手、双腿好似还有力气了。
“元墨。”等咳完之后,秦翎说了一句好久没说过的话了,“为我请郎中来。”
郎中是经常请的,只不过每次都是少爷病发,大家着急忙慌去找,可大少爷早就定了求死的心。这会儿元墨一听就很想哭了,拉着小翠一起跑出去找人,边跑边喊“少爷醒了大少爷醒了快去请郎中”
“醒了谁醒了”路过的家丁惊诧住了。
“当然是咱家大少爷,少奶奶能逢凶化吉,少爷长命百岁”小翠高兴得恨不得原地转个圈,见了树上的白灯又连忙跺脚,“还不拿下来,咱们家又不治丧。”
一串家丁都听得云里雾里,这十天,大少爷一直昏沉沉地睡着,二少爷、三少爷和四小姐都去见过最后一面了。老爷和夫人虽然没回来,可二少爷管家,已经开始预备丧事了。院子里原先还挂着红灯笼,给少爷娶亲增添喜气,前日全部撤下换了白灯。
不光是灯,麻布衣裳和奠堂也预备上了,怎料忽然之间就好了莫不是还魂
郎中没发话,家丁自然不敢上手去拆,小翠直接爬上树去,别人不动手,她来
雪白的纸灯笼被她扬手扯了下来,狠狠地扔在树下,家丁们又怕她摔,又怕灯笼坏了,一时间扶得扶,喊得喊,好不热闹。而这样的热闹自然也能穿透墙壁,传到秦翎的屋子里去,秦翎低头听了一会儿,忽然说“秦家上下是不是都以为我死了”
“没有。”钟言怕伤他的心,已经盯上了他的裤带,“你没听说过吗提前治丧也是冲喜,说不定一顶就把人给顶活了。”
秦翎不禁一笑,这话才不真,而她也不忌讳和自己谈论生死。这感觉怪奇妙,别看她识字不多,可是每每谈论的言语都有出世入世的高见,不像是随随便便能遇
到的女子,更像是见过大世界的人。
“你说起话来,有时很像我的恩师。如今我也大好了,也该上门拜访了。”
秦翎和恩师两年未见,正想着带她一起去见一见,忽然裤带子一松,整条裤子被人扯了下来
“你做什么”
秦翎的笑立即变成了震惊,她她她果然与众不同,是个奇女子。
“大白天的,你还怕我对你做什么不成”钟言将脚边的广口瓶拿了起来,“给你新配的药膏,已经上了两日,我觉着比上回那罐药好使。”
原来是上药秦翎连忙扯过被子盖住下半身,可心里头已经给她赔不是了“我自己来,你这十日辛苦劳累,我自己来就行”
“这十日也是我亲自上药啊,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床前一直放着清水,钟言洗了手,催促他,“别害臊了,你自己不知道怎么上,到时候再糟蹋了这药。上完药我还要下厨呢,这会儿你身子好了,可以喝龙眼紫米粥,吃麻油姜末炒鸡蛋。”
“还是我自己来吧。”虽然自己已经被看过,可秦翎心里还是过不去这一关,听完她的话又悄悄地添了一句,“我能不能不吃鸡蛋”
“你堂堂秦家大公子,怎么还挑食呢三四岁的小孩儿都不挑,就你嘴刁。”钟言单手将他放倒,一把扯掉了单薄的被子。原先手指粗、一指深的鱼口伤口都缩了口,钟言将指尖沾上药,在伤口外圈涂抹一层,每次触碰一刹,这身子都要颤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