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他从未见过那么多血。
仪器发出悲鸣,应黎的心脏也随之停止跳动,喉咙跟堵住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手脚僵麻,不听使唤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吱呀一声,他身后的门开了。
应黎猛地转过身去。
单薄清瘦的身影,祁邪长高了点,能与应黎的胸口齐平,身形也有了成年后的俊朗。
他打开门出去了。
应黎忙跟上去。
他不清楚房间里发生过什么事,但很明显床上的老人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他内心慌乱,神经更是紧绷到了极点,本能地想要朝熟悉的人靠近寻找安全感,尽管祁邪才这么大点,保护不了他分毫。
祁邪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应黎穿着湿透的袜子跟在他身后,心脏依旧狂跳。
祁邪要下楼,定时上楼查看的保姆撞见他“小邪,怎么还没睡啊,是不是怕打雷啊,阿姨哄着你睡好不好”
电闪雷鸣之间,祁邪抬头,举起手里的东西。
保姆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你、你这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这么多血”
应黎这才发现祁邪手里拿着一盏台灯,鲜血蜿蜒而下,顺着复杂繁琐的纹样滴到
地板上。
滴答滴答。
积了一小滩。
“好多血”
保姆的视线顺着他身后望去,地板上的血迹延伸进他身后的房间里。
应黎瞪大了眼睛,他卡顿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耳畔响起一个童真稚嫩的声音。
“外婆死了,我杀了外婆。”
“用台灯。”
“砸死了外婆。”
下一瞬,应黎的耳膜里充斥着尖叫声。
他浑身瘫软,站不住脚,撞到了背后的墙壁。
墙壁是软的,像黑洞一样把应黎吸了进去。
短暂的黑暗里他听见了很多声音。
“畜牲,那是你外婆,你亲外婆”
“告诉妈妈,你为什么要伤害外婆”
“外婆好痛”
“别打了,别打了先生,会出人命的”
“你还是人吗,那是你外婆啊,你亲外婆,你怎么下得去手”
“你不是我儿子,你是怪物”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冷血的怪物”
再次睁眼时应黎的视野不再混沌,他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
是梦吧。
这只是梦。
是噩梦。
他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为什么还不醒啊
他闭了闭眼睛,眼泪顺着他的面庞流下来,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哭,可能是被吓到了,也可能是因为心头那一股莫名而来的悲伤。
明媚的阳光,洁白的墙面,这是一家私人诊疗室。
还是没人能够看见他。
中年医生握着笔,耐心询问“他曾经有过自残或者伤害其他人的倾向吗”
他对面的椅子里坐着一个女人,形容憔悴,眼圈红肿,好似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保姆说没有,他特别乖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可以玩一整天。”
这是祁家的私人医院。
“幻听幻视呢”中年医生继续问,“他有跟你们说过自己能听到,或者能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女人依旧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