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奚陵不解。
本就不是很想搭理这个人,听到这话,奚陵随口敷衍了两句,便抱着膝盖,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玄裕宗的救苦丸在治疗风寒方面具有奇效,常人服用不出片刻就能恢复如初,可用在奚陵身上,半个时辰过去了,也只是让他高热的身体稍稍降下来一点,甚至没能褪下他脸颊两抹病态的嫣红。
他的态度实在是太随性了,白桁摸不准那句要死了是真的命数将尽,还是为了上山而随口编造的一句借口。
沉默地看着奚陵睡梦中也依旧虚弱的脸,白桁伸手,轻轻拨开了他落在鼻尖的碎发。
奚陵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斩下了一个身穿盔甲的男人的头颅。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满头满脸,他被烫得指尖一抖,铺天盖地的腥味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大概是修真之人体质特殊的缘故,男人即便被斩了首,也还有一丝涣散的神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持着刀,冷漠注视着他的年轻人。
而此时,他脸上的信任与期待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消散。
“为什么”
梦中的奚陵没有说话,唯有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用力到发白。
黏腻的血液染红了视线,奚陵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最后怨恨的眼。
如同梦魇。
奚陵猛地坐了起来。
急促的喘息充斥了整个山洞,他紧紧地捂住胸口,却依旧压不住那梦中残留下来的、几近窒息的闷痛。
他愣愣的,一动不动,好一会才缓缓抬起胳膊,抿唇看向手心的位置。
干干净净,没有血迹。
奚陵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随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抬起头,看向四周
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人呢
奚陵迷茫地睁大了眼睛。
睡前还热热闹闹的山洞此刻空旷得紧,没有咋咋呼呼的飞虎,也没有讨人嫌的白桁,就连地上的篝火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连同备用的柴火一起。
同样失去踪迹的还有奚陵睡前放在身侧的蜜饯、安昆给他装水的裂了缝的瓷碗,以及进洞时于锦贴在洞口用于预警的符文。
有那么一瞬间奚陵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
但下一刻,他又重新恢复了平静,缓缓靠回了墙壁。
走就走吧,他想。
他还是困,想再睡个回笼觉,说不定,能将方才的梦继续下去。
这样想着,奚陵两眼一闭,姿态相当散漫随意。
也不知道这样的态度是不是引起了幕后之人的不满,在他呼吸刚刚趋于平静,眼看就要睡着之际,洞外传来了一道热情的声音“你终于醒了”
奚陵“”
他不是,他没醒,这人进来的时候他明明是闭着眼睛。
幽幽地睁开眼,奚陵不太开心地耷拉下嘴角,知道这个回笼觉大概率是睡不了了。
他抬起头,准备看看是何方人士扰人清梦。
随后,奚陵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一下午加一整晚,害得飞虎哭了好半晌的范营。
他还穿着昨天那身兽皮麻布混合缝制的大衣,露出里面皱皱巴巴的衙役官服,一边拍着雪一边往里走,边走还边抱怨着雪层太厚,摔了好几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