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因呼唤而自沉眠中苏醒。
不,说是苏醒并不准确。在过往的数次降临之中,信徒所献上的祭品总是太脆弱,轻易便被扭曲、异化,最终化作辨不清原本样貌的血肉
乏味,那副景象祂已见得腻了,亦如周遭这于漆黑里涌动着的无数星辰,在眨动间转动视线,将冰冷的落点投射于任何陌生的来客。
噢,在人类的语言系统里,这些似乎被称呼为眼球,而非星辰。
意识遭受侵蚀的水手在歇斯底里地哀嚎,而祂立于那些零碎崩散的碎片中,仿佛捧着一本书页正纷飞而落的古籍,趁其彻底消散之前随手翻阅即使那会使碎片变得更加难以阅读。
这是一件能够打发时间的事情,即便那些知识其实并不吸引祂。
但拥有思考能力的生物很有趣,尤其是会用各种方法来尝试获得祂注意力的那些狂信徒在接受召唤上,祂不介意让自己有求必应。
而这次,不打算过快返回本体的祂仅剥离出一丝意识,将它投放到那股恳求发出的波动处。
一只人类幼崽。
从过往吸收到的那些人类意识里,祂提取出了正确的文字。
相当稀有的呼唤者,以往都是成年体充当祭祀的角色,以幼崽作为上供的祭品。
或者说,自身即为祭品,亦为祭祀。
以免太大范围的现实被异化影响,祂让那丝意识沉浮于世界的里侧,仅向表层探出几许无形的精神触手,就像一只在海面上起伏的鱼鳔。
只因为这样,周遭的环境仍旧不可逆转地发生了改变漆黑街道上所展现出的是凄厉的尖笑与惨嚎,是涂抹于四面八方的暗色腥血,也是无数蠕动的拼凑肉块
还有呆怔立于原地的人类幼崽。
噢,祂还以为幼崽会是首当其冲被同化的呢。
能遇到为数极少能够承受这股精神冲击的祭品,祂也乐于用那丝意识操纵着肉块扭曲、滾涌,直至将一块白面包送到幼崽面前。
即使那块白面包刚才自其中一只成年体的手中跌入血池里,沾染上了大片的暗红,就像一大坨草莓果酱。
祂对自己的体贴感到满意。这是自那些“古籍”中所得来的零碎知识之一,人类需要能量,即为食物而获取生存的权利。
幼崽伸出的手有些颤抖,进食面包的动作也十分缓慢;但这点无伤大雅,来自精神力的反馈告诉祂,对方的意志仍旧完整,值得期待。
于是,祂将那缕意识自本体剥离,尽可能使它的思想与本能简单化防止撑爆难得的容器再仿造织网的蛛丝般,将其扎根于幼崽的意识之中。
幼崽对此毫无察觉,却能够带给祂许多新的乐趣。
在这会有太阳升起的地方,幼崽的生存却是残酷的,就像脆弱的飞蛾会被残忍揉碎在掌心,祂发现幼崽也不过是成年体的猎物之一。
而祂喜欢这样的场面。
每当这时候,寄宿于幼崽体内的意识便会伸出无形的根须,末端仿佛随风舞动着,轻飘飘落在那些叫嚷的成年体身上于是,他们就会像被强行灌注过度填料的鸭子,由吵闹转变为哭嚎再归为安静,直至自内部开始的轰然垮塌。
在最初,幼崽并不能理解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那些成年体也不能,于是祂乐此不疲的表演了许多次类似的戏码,将被称作“战利品”的食物用肉块送到他面前,看着他平静地吃了下去,不再如前几次那般颤抖。
后来,那些成年体似乎懂了些什么,或者说是原始的本能在指引着他们逃离恐怖,以致于祂后来都无法搜刮到足够的战利品来保证容器的存活。
这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