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块半透绿玉静静沉眠。
水中越静、越冷,身后感受到的刺激就越强烈,发麻颤抖抽搐不息,却又无法自控,挣脱不得。
偌大的气泡从孟沉霜脸庞飘上去,水光瞬间化作白银破碎、琉璃炸裂。
雾蒙蒙的声音陡然崩裂,鸟语松涛瀑响霎时清晰入耳,透过林间的阳光落在眼前炫目至极。
他跪在寒潭边。
一只极有力的手扼住他的喉咙,把他的头从水中拉了起来。
松间风越过飞瀑寒潭,将彻骨寒意浇在孟沉霜身上,他浑身湿透,长发贴在脸上背后,在风中齿节打颤。
他几乎要发抖,可是还没能从窒息的闷痛中缓过来,胸膛起伏大口呼吸着,顾不上颤抖。
更何况,源源不断的热气从身后将他包裹,他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靠。
然而眼前再次天旋地转,幽暗的寒潭扑向他的脸,孟沉霜抽动肩膀和手臂,却敌不过背后束缚和冲击着他的力量。
冰水再次涌入耳鼻口腔,乌发如云般散开,极致的寒冷中,那紧压着后颈的滚烫掌心都变得温和宜人。
可这双手把他的脑袋按进寒潭之中,叫他濒临窒息边缘,大脑阵阵发黑,思考变得极其困难但他根本不需要思考。
说不清道不明的欢愉被恐惧催发得更加强烈。
内中的热度像是能烫伤人,如同烧红的铁水浇在冰上,当即陷到最底。
冰块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热度,登时炸裂收缩。
天光摇晃着重现,手掌再次握住他的喉咙把他拉起来,控制着他濒死般的痉挛。
“你不出声,是害怕他们听见吗”
“吸气快”
低沉迷蒙的耳语和急切的呼喊在孟沉霜脑海中重合,陡然将他的意识从温热泥泞的沼泽
中一把扯了出去。
天光炸裂,黑暗袭来,新鲜的空气涌入胸腔。
孟沉霜睁眼便见到谢邙近在咫尺的漆黑的双目,瞬间溃散千里,脑中炸开火花带闪电。
他瞳孔一缩,用尽全部力气把谢邙整个人踹了出去。
喃语和冰火两重天崩裂之感犹在脊骨间游走攀爬,孟沉霜耳边爆开谢邙撞落杯盏花瓶的清脆响声。
他止不住后背发颤。
梦中失控蔓延的快意竟被带入了现实,残余在胸腹中,使孟沉霜恋恋难舍,一时更加难堪而惊怒,冲谢邙怒斥“滚给我滚出去”
谢邙还想上前,孟沉霜抓过靠在床边十多斤重的铜骨朵就朝他扔过去,谢邙后退避让,铜骨朵砸在石板地面上,厚重石板瞬时出现蛛网般的龟裂。
孟沉霜把自己埋进被子还完好的部分,急促地呼吸着,仿佛想把淹没在寒潭中时缺失的那些空气找回来。
延绵不绝的感知残余让他的脚心崩紧直至抽筋,十指扣进被子。
明明此刻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东西像梦中那般靠近、触碰、撞击和纵贯,但孟沉霜控制不住地一个人在床上绷着身体来回打滚。
战栗和刺激徘徊不去,简直冥冥中有一只看不见的獠牙巨兽正嚼烂他的骨头,要把他整个人吞进胃里。
烛火摇曳,噼啪炸开。
他被那迷离的梦境足足折腾了半盏茶时间,汗水淋漓,仿佛去了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