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江玉珣视线不由穿过窗,落向了滚滚东去奔流不息的怡河之上。
站在未来回望过去,权倾天下、富可敌国或许都是过眼云烟。
唯余滔滔江河奔流不息。
尹松泉显然是被江玉珣的话吓到,还未缓过神来。
可这时,站在地图旁的人已然转过了身“此条河渠一旦修好,必将泽被万里,百代不息,先生不想让自己的名字,永远与涛涛怡河一道被人铭记吗”
尹松泉狠狠地攥紧了手心。
他生于前朝乱世,年轻时也曾有过远大理想,但如今早已说服自己知足安命度过余生。
可是江玉珣的话,却突然将另一个选择摆在了他的眼前如果有机会试试,谁不愿意施展一番抱负、青史留名
甚至让这天下与无数人的命运因自己的存在,而生出一点点变化。
说话间,忽有波涛“轰”一声拍向河岸,刹那间水花飞溅落入窗内。
江玉珣的呼吸也随之快了些许。
他的话既是说给尹松泉,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江玉珣提议来得有些突然,尹松泉仍显纠结“可是”
江玉珣总算坐回原位,轻轻地笑了起来“先生放心,施工中遇到的所有事情,您都可以直接同我说,由我去和陛下沟通。假如真的出了问题,我定与您一道分担。”
有了这句承诺,尹松泉脸上的愁容终于削减了一两分。
看样子他方才的确是在因应长川而担忧。
想到这里。正欲喝水的江玉珣动作不由一顿。
他忽然昧着良心补充了一句“您放心,在我看来陛下其实并不像传闻中那样不讲道理。”
尹松泉
江大人的话的确诚意满满,但为什么听着那么让人害怕呢
尹松泉虽然没有正面应下此事,但还是把江玉珣的整修案留在了家中,说要细细研究。
江玉珣也并不着急,与尹松泉细细说过自己的构想后,他便带着玄印监回了江家田庄。
开玩笑,自己冒死从应长川那里求来了短假,可不能浪费。
“吁”
白马跃入田庄,江玉珣轻拽缰绳令它停下脚步,接着于马背上朝四面看去。
正午时分,炙烈的阳光尽情洒向大地。
照亮了田庄的角角落落。
和上次回家的时候不同,这一次田庄半坡上原本生满了野草的荒地,竟都被开垦了出来。
大雨刚刚过去,田庄内男女老幼均趁着夏种的最后时机,在不远处新垦出来的土地上劳作着,甚至没有一个人发现江玉珣的突然到来。
“这这些地竟然被他们垦了出来”
“远处那些人,不就是江大人当时收留的流民吗”
江玉珣背后,有玄印监不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一个多月前,江玉珣在神堂门口收留流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彼时他们坚定地以为,那群老弱妇孺只会成为拖累。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江玉珣竟然真的靠他们将荒地开垦了出来
这在大周,可是绝无仅有之事。
甚至就连顾野九也瞪圆了眼睛,并忍不住向江玉珣问“大人这是如何办到的”
江玉珣轻轻扯了扯马缰,一边向新垦的田地而去,一边轻声对他们说“种地、拓荒不能全靠力气,而要靠工具。”
大周农具发展缓慢而落后。
不但农业生产效率低下,且还留有大片荒地,无法开垦。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千多年,直到某朝官方组织大面积垦荒屯田,并发明一系列农具才有所改变。
而到了现代,那些农具又成为了华国博物馆的重要馆藏。
江玉珣每天都要面对实物与展板,为游客讲解五六遍,早就将结构深深刻在了心中。
刚到仙游宫的那段时间,除了整理奏章外,他做的最多的事便是默画图纸。
现在这些工具终于被一个个造了出来,并相继投入使用。
“下马看”说着,江玉珣便从马背上跃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