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江上泛起了金色的粼粼波光,似巨龙游弋。
应长川不由眯了眯眼睛。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樽,目光也不似往常般漫不经心“爱卿以为,应当如何”
江玉珣瞬间如释重负。
他举手加额,无比郑重地朝最上席者行了一礼“东南三郡必须屯田,但绝不可再修建圩田。甚至”
江玉珣缓缓将手放下,认真地看着应长川的眼睛说“甚至应当拆除从前的圩田。”
“这,这是何理”桃延郡太守的心脏都绞痛了起来。
这个江玉珣是故意同我唱反调吗
“你不能因为还没影的所谓大祸,断了我们桃延郡千万百姓的生路啊,”太守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怒意,“江侍中,桃延郡不比别处,这里皆是浅滩、沼泽,你下船便知百姓生活有多么困苦”
于公于私,他都无法放弃自己的建议。
江玉珣也半点都不退让“我也是南方人士,这一点自然清楚。”
无论原主还是江玉珣自己,都是从小在南方长大的。
甚至江玉珣小的时候,还见过大片开发成熟的圩田。
“那你还”
太守面色铁青,下意识挽起衣袖准备辩驳。
不料他刚提起劲头,便被应长川笑着打断。
“斟酒吧。”天子轻声道。
“是”
守在一旁的内侍官连忙上前,替众人将恬酒斟满,饭菜也在放凉之前被端上了桌案。
宴席已经正式开始,桃延郡太守无论再怎么不服气,都只得将后面的话通通咽回肚里。
他狠狠地瞪了江玉珣一眼,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这场宴席气氛,因宴前的争执而变的格外冷清。
席间无一人敢言语。
不过小半个时辰,众人便散了个一干二净。
整座楼船都变得比往日寂静。
到了最后,甲板上只剩下江玉珣和应长川两人。
天色已全部变暗,但今日恰巧月圆。
一轮明月独悬于辰江尽头,照亮了满江流水与江边田地。
此刻应长川正站在栏杆边,静静地看向河岸。
楼船越深入桃延郡,圩田就越多。
站在楼船顶端向两岸看去,竟能感受到几分震撼。
然而离了湖畔,便极少能见到田地。
天子刚才并未表态,等人全部走后,江玉珣忍不住放缓脚步、凑上前去。
客观来讲,这个时代的东南地区的确缺粮。
担心应长川真的听取太守建议,在这里围湖造田。
江玉珣不由大胆道“请陛下放心,就算不修建圩田,臣也能想办法在桃延郡屯出万亩良田来。届时东南三郡的百姓,皆可远离灾荒威胁。”
“万亩良田,爱卿笃定如此”应长川不由挑眉,末了转身朝少年看去。
本想趁热打铁的江玉珣只得如实回答“也,也不能完全肯定。”
耕种说到底就是靠天吃饭,自己方才的确夸张了亿点。
“那爱卿方才为何这样说”
江玉珣
好不容易说一次大话,就被皇帝逮到。
辰江上那一轮明月,照在了他的眸底。
江玉珣眼中的悲痛无所遁形。
他不由移开视线,末了无比心虚地从实招来“臣方才是打算来给陛下画个饼。”
画饼
几息后,应长川便反应过来江玉珣这是在给自己画饼充饥。
停顿片刻,天子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画饼失败的江玉珣略为沮丧地低下了头。
说话的艺术真是太难学了
辰江两岸的百姓,早已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