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完全沉入大海,楼内漆黑一片。
无论再怎么紧张害怕,江玉珣话音落下之后,桑公公还是佝偻着腰背,小心翼翼地点燃了铜灯。
原本漆黑一片的小楼骤然间亮了起来。
不知是突如其来的烛火太过晃眼,抑或别的什么原因。
天子竟不由在这一刻蹙起了眉。
点完灯正要退下的桑公公背后不由一寒,迅速溜之大吉。
一番慷慨陈词过后,江玉珣还在期待地观察着应长川的反应。
小楼内灯火飘忽不定,天子的目光明明暗暗。
应长川忽然移开视线向窗外看去。
停顿几息,总算迟迟捡起了惯有的笑容。
不晓得是不是看错。
此刻应长川的笑容似乎并不是很自然。
他一边轻旋指尖的玄玉戒,一边悠悠道“有爱卿这样的忠臣良将,实乃国之幸事。”
怎么又是“忠良”
听到这个词,江玉珣心中瞬间拉响了警报。
应长川真的不知道我对这个词有心理阴影吗
自觉方才没有说错话的江玉珣,彻底分不清应长川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了。
他不由怀疑起了人生。
江玉珣出门的时候娄倬正仍未走。
见他出现,娄倬正连忙凑上前与江玉珣一道走下台阶。
同时压低了声音说“阿珣,刚才楼内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江玉珣点头“听见了。”
娄倬正一边心有余悸地擦着冷汗,一边压低了声音对江玉珣道“来,同世伯一道想想,方才我究竟是哪里惹了陛下不悦”
这个问题江玉珣也很好奇,他不由放缓脚步问“世伯都对陛下说什么了”
“先聊了一会正事,后来想起你与有梨还有其他几名郎官近日做的事,便在陛下面前提了你们几句。哦说着说着便谈到了你的人生大事,后来就没什么了。”
江玉珣“我知道了。”
我刚才的猜想果然没错
他忽然停下脚步朝着娄倬正看去。
娄倬正当下肃然“阿珣知道什么了”
江玉珣当即分享起自己的心得“陛下不喜欢官员以私废公。”
“原来如此”深褐色的眼珠转来转去,娄倬正不由拊掌感慨,“说得通了,说得通了”
两人瞬间达成了一致。
烁林郡首邑外几十里远处。
由土木制成的岗哨,最快五日就能完工。
朝廷众人还未离开烁林郡,第一批岗哨已投入运行之中。
破晓时分,刚下过小雨的山道雨雾蒙蒙。
这附近的丘陵坡度越大,下了雨后更是湿滑难行。
在林里绕了好些天的流民不得不走出丘陵,进入官道之中。
他们衣衫褴褛,身上满是泥污。
然而还没向前行多久,他们的背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人对视一眼,立刻转身向来路逃去。
可是饿了一路的他们,哪里快得起来
“救命,救命”
“杀人了”
不消片刻,这群流民便被手持镰刀、铁铲和锄头的匪徒团团包围。
带头的年轻男子直接上前将挂在他们肩上的包袱扯了下来,同时低头翻找起来。
“只有五枚嘉铸钱、半兜杂米”男子越看越烦躁,说着说着竟直接将包袱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这都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