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尽办法破开神王的封印逃出去,可是努力了十年也是徒然。
整座浩瀚的经楼中,只有她一个人,她走路的脚步声,都在其中悠然回荡,那份孤寂,比在万象禁牢中更恐怖。
她和外界唯一的联系便是正门上一个拇指大小的圆孔,可以让她朝外面看一眼。
洛水神府的春夏秋冬,都是一个样子,纷纷飘落的大雪,覆盖着经楼前的道路,上面从未有过足迹,没有来看她。
无聊的时候,宁凉折了一只纸鹤,从圆孔里穿出去,用微末的灵力控制着,在外面飞翔。
起初时,只能在门外短暂扑腾一下,后来渐渐的,越飞越远,虽不能飞出洛水神府,却能飞到琉璃亭中。
宁凉在纸鹤上写下许多话,让它飞到琉璃亭中,不知道墨蘅君能不能看见。
时间久了,她猜他应该不会看,因为她从未收到过他的回复,也没见他来过经楼。
十年过后的二十年,她渐渐平静了,开始注意到经卷上的文字,一边抄写,一边默念。
之后的几十年间,她将浩瀚的经卷读了个遍,从前浅薄无知的少女心思,终于沉淀下来。
晏无争给了她最无与伦比的幼年时光,他没有多少钱,却给了她全部的爱,因此,她能在墨蘅君面前坦然而无畏地说喜欢他。
失去了晏无争,又在墨蘅君身边尝到了得不到的苦涩之后,她的愤怒怨恨不甘无处发泄。
刚好,在经楼抄经书百年,化解了她的戾气,也让她的心性迅速成长起来。
她开始理解墨蘅君的无情无欲,四万六千年守护苍生的慈悲心。
“天无私覆也,地无私载也,日月无私烛也,四时无私行也,行其德而万物得遂长焉。”
她偶尔还是会给墨蘅君送去一只纸鹤,和他说一说最近抄写的经书。
这一百年的时光,数万卷经书,如墨蘅君所说的,让她长大了。
百年后,经楼的封印打开,宁凉得以走出去,墨蘅君并未来见
她,接她出去的,是萧沉陌。
他跟随墨蘅君东征西战,此时已是昊阳神君,地位尊崇。
“喝点酒暖暖身。”萧沉陌扔过酒壶给她。
“墨蘅君呢”宁凉问。
“他去岐山了,你被关入经楼后不久,岐山的凤凰入凡间历劫,不久之前刚刚回来,听说受了很重的伤。”
宁凉连忙问“他会死吗”
“当然不会。”萧沉陌笑道,“他可不是普通的凤凰,他是天地之间唯一的一只不死之鸟,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即便六界灭亡了,他也不会死。”
“这样他岂不是很孤独”
萧沉陌一怔,而后笑道“墨蘅君也这样说,可凤凰生性高傲,连岐山都不允许随意出入,想来,他应该不孤独吧。”
“有些人,是宁缺毋滥的。”
“在经楼抄了一百年经书,果然不一样了。”
宁凉道“那这一百年里,墨蘅君有什么变化吗”
“自然是没有的,他从诞生便是这样,没有情根,没有任何人能让他改变。”
宁凉忽然道“如果我能让他长出情根呢”
萧沉陌的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她“你说什么”
“只是随口说说,这一百年里,在经楼里看了不好书,也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秘术。”宁凉开始胡扯。
这百年里,她想明白了,只靠自己,恐怕很难给墨蘅君种下情根。
她需要一个帮手。
“你不要胡说,墨蘅君他他是六界的希望,有他守护六界,六界才能和平。”萧沉陌提醒她。
“我知道。”宁凉点点头,“可是,只有真正在乎他的人,才会心疼他,四万六千年,他无情无欲,说是尊贵得无与伦比,但事实上,只是那些神明手中的工具而已。他不会高兴,不会伤心,不知喜怒哀乐,不懂酸甜苦辣。连普通凡人的亲情爱情他都无法体会,我常常想,他来这世间,就没有为自己而活的一天吗”
萧沉陌用力握住酒壶,口中的酒变得苦涩无比。
宁凉继续说“我喜欢他,在经楼的百年里,我也从未后悔过,可是一想我对他如此浓烈的喜欢,永远感受不到,我就好难过。”
“别说了”萧沉陌也觉得痛心。
“我想让他长出情根,让他体会一次七情六欲,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愿意付出一切。”宁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