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随军出征,到了次年春末才终于归来。
谢江昼凯旋那日,南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他先入宫接受封赏,再回府来拜见老太君。进入厅中时见母亲沈宁坐在老太君下首的位置上,背挺得都比从前更直些,面色红润,正带笑望向他。
南老太君也很替他高兴,率先说着“如今你是领兵的将军了,若你父亲再天有灵,也会高兴的。这么久没有回家,快叫你母亲好好看看你。”
沈宁这一生最喜悦的时刻怕就在此时了,一早还特地换上一身簇新的衣裳,守着盼着才终于看到儿子归来,看到的第一眼,手便不自觉地握向椅子扶手。
正欲起身,谢江昼却大步向前轻轻按住母亲,然后撩开衣摆跪下给母亲磕了一个头。
“母亲,儿子回来了。”
沈宁急忙将他扶起来,抬手擦了一把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边母子情深,南朱与老太君却忽然对视一眼,谁都没有提起南秀来。
谢江昼也没问。
其实他还以为自己一踏进府门就能看到她。出征那日她冒着风雪跟在队伍后面,满眼都是不舍,谁知今日厅中却连她的人影都没有。
南老太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和蔼道“你们母子总有些体己话要说,先回院子休息吧。等晚饭时过来,一家人再庆贺昼儿凯旋。”
沈宁起身恭敬地应了一声,拉着儿子走了。
一路上她都紧握着儿子的手,被他稳稳搀扶着。这一次儿子立下战功,宫中封赏无数,还有了更高的军中职位,当得起一句光宗耀祖,她后半生也总算有了凭依。
只是走到半路,谢江昼见到来往下人抱了许多红绸、箱笼正朝后院的方向走,难免有些奇怪。他是经历过南敏嫁人的,那些箱笼上印刻的花纹及缠裹的手法,都是迎亲嫁娶时的习惯。
“府上这是”他随口问了一句。
问完又停下来。总不至于他刚回府就开始筹备他与阿蒙的婚事吧
沈宁停顿了一下,面上神情忽然变得怪异起来,也不知是该以高兴的语气还是怅然语气答他这个问题,又觉得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方才在厅中没机会说,这时听他问了,不得不答“阿蒙要嫁给宥王殿下了。”
谢江昼一怔。
“你这一去一年有余,不知长安城里发生了多少事。宫里前些时候才下了赐婚的旨意,已为宥王殿下与阿蒙择定了婚期。”
说完后沈宁瞧了瞧儿子的脸色,经历这一年多的磨砺,他的面庞坚毅许多,人也愈发冷冷淡淡的,她这个做母亲的居然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不说话,她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解释道半年前南秀因意外受了伤,幸亏宥王殿下救了她,可还是撞到了脑袋,一连昏迷多日,等醒来后忘记了许多事。不过人倒也没有变得更傻一些,和从前差不多,照样活泼爱笑。
这样的南秀自然也不会吵着闹着想要嫁给谢江昼了。
宥王殿下陪伴得多,她也就更依赖宥王殿下。这样过了几个月,婚事定得顺理成章,没有谁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