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
可是那个会温柔地注视着他、永远率先伸出手、为他遮风挡雨也替他擦眼泪的帝君,却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迟莲跟帝君学了几百年阵法,就学会了一个金匮玉锁阵,此刻他忘了自己是个神仙,忘了怎么用仙法咒术,甚至连自己的剑都拾不起来,唯一还记得的就是这个法阵,全凭着身体记忆在半空随手乱画了一个。
随着法阵落地,一座金玉双色的透明结界顷刻拔起,将二人笼罩其中。
金匮玉锁,珍而重之。他当初拼命的学会这个法阵,其实是想要有一天能把帝君和降霄宫都罩进来,风雨不侵,无坚不摧,千千万万年如旧,永远做他回望之中的桃源仙乡。
这个法阵没有在帝君遇险时保护他,也没能在垂危之时挽留他,现在唯一的作用,竟然只是阻拦帝君的遗躯不要那么快就消散。
天塌下来尚且还有一时半刻的缓冲,帝君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给他。
迟莲在阵中抱着帝君遗躯枯坐了三天三夜,期间无数天兵天将与仙官来来去去,谁也没能叩开这道金匮玉锁阵,直到降霄宫众仙赶来,北辰仙君亲自到阵外问他“白玉京有数不清的复生之法,迟莲,你是个神仙,你就甘心这么认命,不再想办法救他回来了吗”
北辰仙君是掌殿仙君,降霄宫中帝君之下第一人,他说话的分量比任何人都管用。迟莲数天以来听了无数遍“帝君仙殒”,却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耳边提到“复生”,恍惚地抬眼望去,沙哑地问“师兄,还有办法吗”
“会找到的。”北辰仙君笃定地道,“先回降霄宫,所有人一起找,总会找到的。”
这时候也只有北辰仙君敢说这种话,旁观的神仙心里都像明镜一样真正的天族和凡人、妖族都不一样,他们原本就是天地清气所化,躯体只是神魂的外相,不像其他族裔那样兼具肉身与魂魄。因此神仙虽然坚不可摧,然而一旦摧毁了就是魂飞魄散,身归天地,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如果是濒死之际吊住一口气,尚且有挽回的余地,却从没听说过谁是死透了还能救回来的。
北辰仙君依然注视着阵中二人,口吻坚定而平稳,就好像他真的有十足的把握“眼下帝君要沉睡一阵子,你就打算让他睡在这个荒山野岭里吗”
他的镇定比任何劝慰都有效,总算稳住了迟莲,把这句话听了进去。
迟莲托起身边常带的那枚青莲花玉佩,将那些从帝君体内飞散、被金匮玉锁阵阻拦在天顶的金色飞光一丝一缕收拢起来,连同帝君仙躯一道收入秘境之中,最后只剩渗入地底的鲜血实在没法再提出来,他终于挥手撤去了法阵。
明枢要过来扶他,被他轻轻地推开了,迟莲拄着自己的剑,踉跄着站了起来。
“回降霄宫。”
从那一天开始,降霄宫主殿深锁,迟莲把自己
关在殿中,开始发了疯似地从帝君的藏书中寻找北辰仙君所说的复生之法。然而他看得越多,越能清晰地意识到那个他们讳莫如深、不忍明言的真相天族一旦死去,就是彻底的烟消云散,再也没有扭转乾坤的生路了。
北辰仙君的缓兵之计很有效就是太有效了,他到现在还是没有缓过来。
外面人声不绝,乱作一团,苍泽帝君的陨落震动了九天十地,众仙百态都在这短短十几日内展露无疑。迟莲知道北辰仙君他们正在外面殚精竭虑地支撑,关于显真仙君的生死、关于三才印的下落、关于降霄宫下一任继承人桩桩件件,步步紧逼,以往被帝君弹压下去的势力如同雨后春笋,正在一个接一个地冒头;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再沉湎于挽回不了的过去,帝君曾经教导过他要勇于背负起三界的命运,他说总有一天他会抽身退步,把天地留给后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