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翠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她上下打量着绣娘,比上次见清瘦了一些,可是面色神态,早就不是当年在娘家时的那个柔弱干瘪的模样了。浑身上下穿的衣裳在她看来也都是顶好的,再看看她送出的被褥也都是好东西,柳翠翠脸上的横肉抽动起来,脸色难看极了。
明明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凭什么自己苍老粗糙,和自己的妹妹看起来跟两代人似的
二娘也就算了,人家男人有本事,夫家有本事,三娘又是凭什么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当初谈的好好的聘礼飞了,如今她发达了,好东西都应该抬回他们柳家才是,她姓柳
“给我瞧瞧”柳翠翠劈手夺下了银项圈,放在手中掂了掂,见手感不似实心儿的,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项圈会从被子里掉出来,也是绣娘始料未及的事情。这个项圈是蔚蔚专门到县城请工匠做的,光是工期就用了一个多月,当时吴蔚还笑着和绣娘打趣“你大姐一家子要是看到这个项圈,怕是心里更不好受了。”
绣娘当时没说什么,却把吴蔚的话记在了心里,所以才特意将项圈包在被褥里,没想到还是被柳翠翠看到了。
李铁牛正在和张家的男丁们说话,柳老夫人在远处看着自家孙子和张家的几个男孩玩耍,偏柳翠翠是个“浑不怕”的,面对一众张家人丝毫不切场。
柳翠翠横了绣娘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说三娘,这么好看的项圈和长命锁,怎么是空心儿的呢这些年,你二姐待你可不薄啊。”
说笑声戛然而止,张家女眷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平日里走动频繁的知道内情,用眼神示意。
绣娘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回道“这项圈和长命锁本来也不是我送的,是几个月前蔚蔚专门到县城请工匠打的。做成空心的也是蔚蔚的意思,她说小孩子身上软,不吃劲儿,戴在脖子上的饰物不能太重了,会伤到孩子的。都是自家人,礼物的轻重倒是其次,有个好意头,心意到了才是要紧的。”
柳翠翠一张圆盆似的脸皱了起来,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三娘有些陌生,和自己记忆中的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一时间她又无法准确描述出来。
柳翠翠冷笑一声,捏着项圈叉起腰,大声说道“蔚蔚叫的还怪亲热嘞,我怎么听说她犯了大案,被大老爷下了大狱了别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吧再说了,那姓吴的是什么人啊她可是和死人打交道的。我要是她呀,就干脆找个地缝钻进去,哪还敢给人家孩子送项圈啊,真是晦气我说亲家老太太,您说是吧”
张老夫人的笑容冷了,蔚蔚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带着他们张家脱贫致富的大恩人,她很想回上两句,但转念一想,柳翠翠到底是自家儿媳妇的娘家人,又是自己的晚辈,还是旁的村的这个分寸实在是不好拿捏。
张老夫人正斟酌着措辞,绣娘却先开口了,只听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和善,脸上带着笑
意,说道“这世上有的人喜欢吃鱼,有的人却受不了鱼的腥味,有的人还会嫌弃鱼有刺,不敢吃。一道小小的菜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个人呢大姐既然觉得晦气,为何还掐着项圈不放,快还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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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娘捧着东西,笑着曲了曲膝算是和所有人行过礼,转头笑着对柳翠翠说道“我相信蔚蔚是清白的。”说完才朝西屋去了。
张老夫人对柳翠翠说道“亲家姑娘,你先找地方坐下,我们娘几个要去做饭了,你是远客不敢劳烦,一会儿我再让她们好好陪你喝一杯”
张老夫人着重加强的“远客”二字,听得几位张家的娘子们一阵嗤笑,张老夫人笑容不减,招呼着张家的女眷到土灶那边去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