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张珪发现他不见了,就问自己的老师“方才那人是谁啊,单看气质,都快比得上我了。”
邓剡“”
倒也不必每次都顺带夸一嘴自己。
他告诉张珪“那是文山的一个晚辈。”
张珪又问“他看起来跟老师颇为熟稔的样子,那他的立场是”
是可以为大元所用呢,还是像他的老师一样,虽然坚决不入仕为官,但也不避讳和元人接触呢。
邓剡“他的立场就是文山这个人。”
张珪瞬间心领神会。
懂了。
就是死硬派中的死硬派,宁死不降的那种。
“难怪他一边跟您说话,一边始终用余光看着那位文丞相的方向,好像很关切”,少年喃喃道,“真可谓是望穿秋水,望眼欲穿啊。”
邓剡“”
这两个词是这么用的
“回去抄书”,他板着脸地宣布,“
说文解字先抄一遍。”
张珪苦着脸qaq
他小声说“为什么我一见他,就有种遇见宿命之敌,爱恨交织、恍然大悟、人生各有其道、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的感觉呢”
他以前也没见过于谦啊。
邓剡嘴角一抽,心想,你的问题,已经不是简单抄书能够解决的了。
这几个词组,不能说表答清晰,只能说毫无关联。
但他转念又想到,于谦虽然是后世的太子少保,但张珪也是未来的四朝元老,帝师宰相,身份上可谓旗鼓相当。
邓剡我家崽也是很棒的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鼓励道“这说明,你以后会成长为一个很优秀的人,为师看好你。”
张珪立刻高兴起来“谢谢老师”
宴会上到处都是人,于谦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挤到先生身边。
张弘范实在是不怀好意,安排了一茬又一茬的人向文天祥劝酒道贺。
文天祥来者皆拒,肃然面南端坐,一动不动。
全场欢声雷动的热闹氛围中,他像是泠川上一捧寂凉的雪。
唯独在看到前来的宋人降将翟国秀时,他沉如渊玉的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微澜。
翟国秀曾是张世杰手下最重要的将领。
张世杰待他不薄,大宋更待他不薄。
他却在本该为国而死,舍身取义的关头,就这样果断投降了。
甚至还捎上其他几个宋人将领,一起出卖了宋军所有的布防信息,人员安排。
崖山海战大宋的覆灭之罪,他绝对要占很大一份“功劳”。
而此刻,翟国秀正在满面笑容地过来劝酒,面上完全不见国破家亡的悲痛“丞相,来喝一杯,别做那么绝,指不定以后还要再继续同朝为官呢。”
文天祥连正眼都不想给他一个,冷斥道“你根本毫无廉耻之心。”
翟国秀被这话一刺,登时怒了“宋国都灭了,你还清高什么我不信你真的不怕死”
他还想再骂两句,却忽然想起自己的来意。
忙退后半步,点头哈腰地让开一条道“副帅,他就是文天祥。”
元军的副元帅庞抄儿赤满身酒气,大步走来,要请文天祥喝酒。
他是蒙古人,一向粗鲁好战,很不服被张弘范一个汉人当了上司,就想着立功压他一头。
文天祥是忽必烈点名要的人,庞抄儿赤觉得如果能劝降他,可谓大功一件。
什么
之前张弘范劝降那么多次都失败了
这只能说明张弘范废物,跟他庞抄儿赤有啥关系
看看他手里的刀,再看看这杯酒。
要么喝,要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