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杀不得啊”
“未来的事毕竟还没发生”
“我们在这世上仅剩一两个至亲了,总得给孩子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在经历了一番和先前一模一样的极限拉扯后,郑成功终于艰难地把李定国拽回头。
两位老父亲身心俱疲,彼此相顾长叹。
明明我们两人都是当世英杰,怎么儿子却这么不争气呢
“我算是看明白了”,李定国一脸冷漠,“指望别人都是虚的,哪怕是亲人、后人也一样。”
“唯有自己活久一点,在有生之年平定天下,克尽全功,才不至于让抗清的大好局面葬送。”
郑成功点头同意“是啊,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1。”
于谦受这些诗启发,想去先生从前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
他暂时还不能自由活动。
于是,他趁着在邓剡那里看书编史的功夫,对张珪旁敲侧击“你就不想沿着你老师从前的足迹,四处走一走”
张珪
听着好心动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还是有理智的“要去也是我陪老师一起去,有你什么事啊。”
邓剡依旧在病中,没什么气力起身,苍白瘦弱的指尖捧着一杯水,慢吞吞地喝着。
他觉得学习要劳逸结合一下“没事,不用管我,徒儿和廷益自去玩吧。”
张珪闷闷不乐“老师干嘛叫他那么亲近,还廷益,喊一声姓于的得了,我都没这待遇。”
邓剡熟练地给小徒弟顺毛“那是因为徒儿你才十五岁,尚未取字。”
张珪眼睛一亮“那等我及冠,老师亲自来给我取字好不好”
邓剡微笑说好。
他抬手给张珪小少年理了理衣领,又看向于谦,叮嘱道“你一人出门好好相处,不要吵架,注意安全,切莫再胡乱吃东西了。”
张珪表面答应得好好的。
一出门,离开自家老师的视线,立刻隔出三丈远。
要他跟于谦这厮和平相处不可能。
于谦也不在意,反正张珪就是个让他顺利出门的工具人罢了,能用就行。
张珪走在路上,目不斜视,向他那个方向大喊“喂,先去哪里”
于谦把先生的诗稿拿出来,和庐陵旧日地图对照了一番“先去王大娘点心铺。”
张珪精神一振。
江南点心可是很出名的,说不定还能一边吃好吃的,一边临江听点小曲呢。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庐陵之地饱经战火,居民四处流离,多葬身沦亡。
王大娘糕点铺,早已经人去楼空,甚至整条街道,也显得十分萧条冷清,空荡荡的墙壁迎着日光,毫无人气。
于谦皱眉道“这里本该是一处闹市区。”
张
珪默然。
他们一前一后,又去了许多文天祥诗里提到的地方,几乎每一处都已人声稀落,商铺倾颓,大门紧闭。
只有一家酒楼还迎客,却也并未再售卖那些烤鸡烧鸭之类的美食,仅剩一壶清酒,一碟素豆腐而已。
于谦问起缘故。
掌柜说“烽火四起,货物送不过来,之前经常购买的那一户养鸡人家,也在不久前被元人杀死了。”
他说话的神色很平淡,有种对待生死的麻木惨然。
从窗口向外看,街巷是寂静的,家家户户都不再出门,偶尔有行人路过,也是满脸惶惑。
因着张弘范军近日入驻城内,仿佛每一丝空气中,都还残留着那种血与火,动荡不安的气息,和庐陵这座城自古以来的温润文气搅合在一起,分外使人纠结心惊。
他们饭后,向着今日最后一站,白鹭洲书院走去。
白鹭洲书院是大宋先丞相江万里所办,文天祥和邓剡都曾在这里读书。
在元军攻占庐陵的那一夜,江万里率全族投水而死。
仿佛是隔了时空,与多年以后的崖山,十万军民齐投海,遥相呼应。
后来,这里便空旷了下来。
数年的时间,已是草木青青,一个劲地疯长,成了小动物们四处奔跑的乐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