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牙都快咬碎了,却也毫无办法,只能集中精力来应对眼下的财务问题,叫来了负责理财的宰相阿合马“爱卿有何良策”
阿合马这老油条以其一贯的话术,说了一大堆,然而到最后完全就是啥也没说“啊这个良策呢其实就是这样这样的,对,就是这样那样的,陛下可以心领神会一下,臣就不明言了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对你个大头鬼
忽必烈终于忍无可忍,提溜起阿合马的衣领,怒而咆哮道,再不说实话就滚出去受死,朕倒要看看今天有谁敢来救你。
面对死亡的威胁,阿合马猛地打了个哆嗦,终于收敛了一些“陛下,依臣之见,国家的财政隐患主要出在三方面”
他比了个三的手势,还想再卖关子,忽必烈一个冷眼投射过去,阿合马顿时不敢再故弄玄虚“其一,乃是宗室大臣皆巨富敛财,不肯为国所用。”
“其二,江南地区的汉人豪族自成一体,赋税自持,部曲自固,俨然宛如土霸王。”
“其三,从前还可以海外贸易赚钱,泉州蒲氏、南方诸港皆获利非凡,为我大元国库添色不少。可是自从南海之上,大贼首张世杰崛起之后,凡是各条航线上的海外贸易商船必遭他洗劫,不但谋财,而且害命。”
“抗拒者的下场皆无比凄惨,这个张世杰生冷不忌,横行霸道,据说还吃人肉,饮人血,把人的头骨做成法器,蒲氏的家主蒲寿庚不知如何得罪了他,居然被直接剥皮做成了微型帆船,一路顺海漂
流,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久而久之,南海就再也没有人敢做对外贸易了。”
忽必烈闻言勃然大怒“张贼如此猖狂,先皇就没派人去围剿他”
阿合马告诉他“当然了,怎么没派。但我大元水师本就弱小,又是远道而来,他的舰船极为敏捷轻便,几度熟悉地形,每日在海上来去如风,纵横席卷,遁入鲸波深处谁也寻他不着。等要撤兵的时候,他却又忽然闪现,来了一番痛打落水狗。”
忽必烈“”
你说谁是狗呢
阿合马又道“就这样「敌来我退,敌退我进」,先皇几度派兵进攻全都被他打垮,张贼虽然兵力不是很多,却让朝廷损失惨重。先皇没有办法,只能许以位高权重,选择招安,封他为海国公。”
忽必烈微微点头,大元没有异姓王,国公就是最高标准待遇了“后来”
阿合马吞吞吐吐,感觉自己说完这句话,可能会被暴怒的忽必烈生生撕碎“张贼当场撕毁了诏书,击杀使者,冷笑说,他自是海中之王,何须陆地朝廷来册封,以后各行各道,再撞到他手中便杀无赦。”
“好胆”
忽必烈果然暴跳如雷,掀翻了桌子“他想干什么,在我大元境内搞列土封王吗,找死”
怒喘了好一会粗气,他终于稍微平静下来,内心已经充满了杀机“你且再说说他的情况,朕自有定夺。”
阿合马想了想,这些几乎都是人尽皆知的消息“张贼一向隐遁在深海中,踪迹难觅,偶尔会上岸,但绝不在岸上长久停留。”
“沿海一带数十座城池全都兴建起海王庙,面向大海,白浪滔天,明着供奉海神,暗中敬献张贼,若遇上有事求助,只要燃起一种特制的香料,一柱香燃尽的时间内,张贼部下浮槎泛海立至。百姓心悦诚服,感激涕零,皆拒称之本名,而以「张王」敬称。”
忽必烈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注意,当即将大将张弘范、李恒等人叫来“尔等记住,一定要这般这般操作,轻而易举便可剿灭那贼子。”
张弘范点点头,眸中露出了兴奋的凶光“好定不辱使命”
新会,古兜山,海王庙。
这里紧邻着崖门海,旁边就是崖山,浩渺的长风吹动苍波,雪浪纷扬,飞溅成漫天的波光细雨,浣洗苍穹,尽成一脉粼粼波光。
有个小女孩正跪在海神像前,一身渔家打扮,衣袖高高卷起,露出的一截小臂细瘦而布满伤痕,蓦然举起手中一块巨大的海螺,供在了桌台上。
这一带本没有海神,张世杰来了,便有了。
所以这神像也是按照他的模样雕刻的,虽然鼻子不像鼻子,眼睛不像眼睛,但崖海的风浪长年累月冲刷,云雾蒸腾缭绕,模糊了神像的眉眼,看起来倒也没有那么差别巨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