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仙人自有其独断专行的道理,既然是上天赐予的机缘,他安然接受就是。
至少,暂时如此。
赌坊内纸醉金迷,穷奢极欲,丁零当啷的骰子声、震耳欲聋的呼喝声交相呼应。赌鬼们有的盘踞在房梁上掷骰子,有的伸出八只手来打牌九,都赌得双目赤红,恨不能再摸一张牌听了,立刻一步登天,逆天改命。
陆廷川才踏入门槛,就有头戴白色方巾的小鬼谄媚跟上,又是擦靴,又是端茶,点头哈腰把他迎进去。
“客官里边儿请。小的见您眼生,是头一回来鬼市赌坊吧今儿个玩荤的,还是玩素的”
沈司星疑惑,什么荤的素的
陆廷川眸光淡淡地扫过去,跑堂小鬼顿感后颈发凉,脖子一缩,讪讪道“那,那客官您自便。”
满堂金玉,赌徒们摩肩擦踵,贪婪像夏日鼓噪的风,卷起层层热浪。
陆廷川选了个规则最简单明了的赌桌,赌大小。两枚骰子点数相加小于六为“小”,等于六为“平”,大于六为“大”。赌徒、庄家依次押注,摇骰子揭晓结果,按大、小、平分别收获一倍、二倍、三倍赌金。
刚落座,陆廷川就神情凝重,浑身的玄冥之气像被罩子压制住,使不出分毫。在座的不是妖魔鬼怪,就是会术法的道士,为防止出千用法器来克制也不足为奇。
换句话说,不论赌徒是输是赢,最终的赢家只会是掌控赔率、抽取流水的庄家。
陆廷川侧过头,看向大堂两侧的猩红帷幔,思忖道,赌坊幕后想必有高人坐镇。
以酆都路引为饵,真正的目的却是诱使鬼魂们进入赌坊输个倾家荡产。这幕后之人,一定与酆都城隍估计脱不了干系。
不好办呐。陆廷川眉心紧锁,取出荷包,打算先下十枚冥币探探究竟。
然而下一刹,陆廷川掌心骤然一轻,荷包从他手中飘到赌桌上,哗啦,倒出了一大半。
阖桌寂静,众鬼齐刷刷扭过头,想要看看又是哪个不知阴间险恶的愣头青大冤种,上来就玩这么大
作荷官打扮的白面鬼咧开大嘴,嘴角挂在耳朵上,喜出望外道“客官押注五百五十枚冥币”
陆廷川的微笑僵在嘴角,低声请示道“上仙,这会不会太多了”
分开押注,少输当赢。陆廷川自恃观察力不错,到时察言观色庄家的态度就能跟着细水长流赚一轮。沈司星第一回合就押上大半身家,恐怕会赔得血本无归。
另一头,沈司星也怔住了,急得嘴角起燎泡,眼眶都红了。刚才他不过是转动视角时手滑,不小心戳到陆廷川的荷包上,哪里想到会闹成这样
荷官可不管屏幕外的沈司星作何感想,拿一根黄铜烟杆勾手一拨,就将陆廷川押注的五百五十文冥币纳入赌池,顺手在桌沿磕了两下烟斗。
沈司星没回应,陆廷川以为他已有打算,抬起袖子轻掩薄唇,问道“上仙,押大押小”
“呼”沈司星脑袋嗡嗡作响,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就听到陆廷川的问题,当即头大如斗。
什么押大押小,他连规则都没看明白
沈司星咬紧下唇,唇瓣沁出血丝,紧张得小脸发白。该怎么办才好他不禁对陆廷川心生怨怼,陆廷川不是ssr么关键时刻,怎么还要仰仗他呢
沈司星捶了下枕头,余光扫过荷官摆在手边的烟斗,眼睛蓦然发亮。
等等,若真是这样
另一头,荷官笑眯眯问“客官,您可想好了”
陆廷川揉按眉心,无奈启唇“押”
忽然,有一股力道掠过陆廷川的右手,轻之又轻宛若羽毛,触感冰凉柔软,像是有人用指尖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嗯”陆廷川坐直身子,话音顿了顿,遵从上仙的指示看向赌桌右侧,笑容昳丽,“押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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